※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
 
 
 
 
山謠
 
 
    據說那座山裡居住著邪惡的貉子喔。
 
    那些貉子總是喜歡埋伏在山道上,不是搶奪路過人們的行囊,就是用一些幻數之類的把戲把人騙得團團轉的。就算是在山裡遇上了什麼遭逢意外而離死期不遠的人,也只會圍成一圈靜靜的看著,任由生死順其自然發展的這種作為……與其要說是無情,或許更要說那就是野獸和弱小妖物的生存方式。
 
    沒有如同那些「山神」或大妖怪一樣強大的力量的祂們,能否在山裡活下來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凡事只能以自己為重,根本無暇去顧及其他人的事。
 
    沒有「友人」、「家人」、「戀人」之類的觀念,原先也根本無法理解什麼是所謂的友情愛情和親情。
 
    總是成群結隊的一起「做壞事」也並非是出於什麼同伴意識之類的,而單純是因為這樣一來比較方便行事成功率也比較高而已。
 
    隨喜好而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有任何的善惡道德之分。會被說是「壞透了」的存在,也僅僅是因為讓貉子們感興趣的、覺得有趣的那些事……多半都是人們眼中的壞事而已。
 
    正因為那座山的貉子們在人們心目中是那麼邪惡的存在,因此,在那座山裡傳出了神秘而美妙的奏樂聲時——
 
    人們在第一時間當然也不會將那麼美好的東西和那些邪惡的貉子聯想在一起。
 
※  ※  ※
 
    有幸第一個聽見了那樣的奏樂聲的人,是某位在和同伴們玩耍著時誤入山中還迷失了方向,在又餓又冷的情況下即將死去的少女。
 
    其實有關於山中突然出現、毫無來由的聲音的怪談並不罕見。
 
    除了傳說是天狗弄出的「空木返」「天狗倒」之外,還有像是獨自一人時忽然在身後響起的腳步聲,在這座山的傳聞中,那通常代表聽到了那種聲音的人被貉子跟蹤了;其他還有像是在山林中忽然聽見了像是宴會上杯觥交錯以及談笑的聲音,卻無論再怎麼在周圍搜索都始終不見人影,據說那是居住在山裡的大妖怪和山神們的聚會。
 
    總之,在那些傳聞中,從來沒有一條是提起過山裡會響起奏樂聲的……也正是因此,當那樣的樂聲傳入耳中時,少女一開始還以為那只是自己死前的幻覺。
 
    可是,幻覺不都是虛無縹緲的存在嗎?哪會像這樣越來越清楚還由遠而近呢?
 
    ——雖然比不過宮廷中、祭典上的音樂要來得雅緻,但卻是讓人不由自主羨慕起來的熱熱鬧鬧。
 
    少女不是專業的樂師也沒參加過多少次那樣的音樂演奏會,沒辦法分辨出三弦、琵琶、三味線等等的音色,箏和古琴分別奏出的旋律在他耳中也沒有絲毫不同,更別提鉦鼓和太鼓的聲音了,勉強能認得出來的大概就屬龍笛那高亢的音色了,在一片和諧的樂聲中,宛如出演著主角似的,無論其他樂聲多繁雜也總能占據了聽者大部分的注意力。
 
    ——到底是誰在這樣的荒山野嶺中演奏著這樣的音樂呢?
 
    明明身體因為多日沒有進食已經不太有力氣了,在死之前卻被那樣的樂音勾起了好奇心。就算會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也無所謂,就算只有一眼也好,想看看奏樂者的真面目……於是瀕死的少女試著抬起頭,在那個樂聲掠過身邊時,終於看見了……
 
    是一大群列隊整齊的貉子。
 
    準確來說,是跟在一對男女身後的,一大群分成兩排列著隊的貉子。
 
    那些貉子們的手中還拿著各種少女叫不出名字的樂器,像是祭典時在村中出巡的神明隊伍似的,身上還都套上了不同顏色的直衣。某些直衣還看得出來大概是從人類那裡搶來的,畢竟尺寸根本不符,讓拖著衣服下擺還有模有樣地跟著隊伍行進著的貉子看起來有些滑稽,有時還因為步伐不穩而差點絆倒了,卻又能立刻跟上節奏繼續演奏著。
 
    ——如果說真的是神明大人的話,是不是能夠救救我呢?
 
    懷著這樣的僥倖,少女努力掙扎著,試著想對隊伍前方的兩位「神明大人」發出呼救聲。然而聲音卻像是被某種力量鎖在了喉嚨中似的,無論嘗試了多少次,都只能發出乾燥的氣音。
 
    少女只好用眼神拼命的向兩位「神明大人」示意,希望神明大人們能夠感受到來自自己的目光而停下來看看自己。然而——
 
    終於好不容易對上視線時,對方的眼神卻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善意。
 
※  ※  ※
 
    行走於隊伍前方的那對男女——
 
    其中一人是位身穿若竹色和服的青年,青年正一心一意地吹奏著嘴邊的龍笛配合著身後貉子們的演奏,那專注投入的樣子就像是除了音樂之外根本就看不見外界的其他事物……就像是來自某人的求救。
 
    而那另外的一人——是位明明出現在這樣的深山中。卻打扮得像是什麼殿上人一般的女性。
 
    紥起的髮髻上插著金燦燦的鶴紋飾品,身上的十二單衣是黃澄澄的杏葉圖案,臉上還畫了妝。那位女性是隊伍中手上唯一沒有拿著樂器的人,要說是「山神」的話,身上卻沒有像傳聞中的山神那麼強的壓迫感——
 
    「那一定是貉子的神明」——於是少女那麼想了。
 
    因為是那群壞貉子的神明,也難怪就算注意到了自己卻也沒有任何要救自己的意思呢,還有,也能解釋對上時,對方的目光……
 
    感覺不到善意,但卻也並非帶著惡意,只是饒富興味的觀察著自己是如何在生死邊緣掙扎著的。大概是因為覺得太有趣了而輕笑了起來,朱唇輕啟時,說出來的卻是完全不帶任何嘲諷的話語:
 
    「可愛,真可愛呀……真可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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