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偷錢錢箱
 
 
 
    在夏城中的某個街角處經營著雜貨店的物部一家,向來對於那些手無法親自觸碰得到的東西……無論是對神明的祈願啊據說能夠實現心願的儀式啊,或是時常毫無徵兆地出現了又毫無徵兆的又消失的妖魔鬼怪,都抱持著不予置信的態度。
 
    說起來,那樣的觀念,除了是由於長居夏城中的他們家族在當時的夏城守護神源式螢的庇護下幸運的沒遭遇過什麼妖怪侵擾的事件——充其量也只不過是遠遠的「看見了」卻沒受到什麼傷害——也沒聽過什麼人真的被妖怪殺害吃掉的,頂多只是被「嚇到了」而已,因此他們才能在這樣的世間一直懷抱著「妖怪就是如同鏡花水月、海市蜃樓一般空幻不實在的存在」這樣荒謬的認知一直生存了好幾代。
 
    而傳到了小老闆那一代時,那樣的觀念雖然已經淡化了許多,卻還是殘留在了他的心中。就和繼承了這間雜貨店時,同時從長輩那裡繼承下來的錢箱一樣——明明看在他眼中並不是什麼硬要保存下去的東西,卻還是為了方便一直使用著,畢竟那隻以杉木板拼湊起的錢箱,即使曾經經手過好幾位祖先,傳到他手上時也還算得上是方便堪用。
 
    只是他也曾起過要買個新錢箱將那個傳承下來的舊錢箱換掉的想法……卻不是為了一併捨棄物部家那些舊有的思維,而純粹只是因為他懷疑,那隻錢箱的某處可能有個自己看不見的破洞而已。
 
※  ※  ※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留意到自己收在錢箱裡的錢總是會在不知不覺間的減少。
 
    他也曾經懷疑過是不是店裡的人順手牽羊,並且嘗試過連續好幾天都沒有讓錢箱離開自己的視線中,甚至就連睡覺時都將錢箱壓在自己的枕下入眠了……盡量做到如此滴水不露,卻一點用都沒有。過沒幾天,錢箱裡的錢依然少了。
 
    ——那麼,會是在自己移動錢箱時,從錢箱上哪個自己沒注意到的破洞掉出來了嗎?
 
    那是受到家族觀念影響的他最先做出的猜測。但將這件怪事說給了正好來到店裡的熟人聽時,那位熟人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推論:
 
    「我說……這該不會就是九十九神吧?」
 
    「別稱是『附喪神』。自古以來就傳說器物只要使用了九十九年以上就會成為妖怪,而那隻錢箱……你的家族使用到了現在,大概已經超過九十九年了吧?而且既然成為了『妖怪』,為了作祟常常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你的錢有可能就是被那隻錢箱化身的妖怪吃掉的。」
 
    一直以來的觀念讓他在聽完了那些之後終究還是做出了「那只是無稽之談而已」這樣的回應。不過他從那之後,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無論是回到了家裡還是待在雜貨店裡時,還是一直不由自主的想著:如果那真的是其他人口中的「妖怪」所為的話……
 
    那麼自己又該怎麼應對才好——才考慮到了這裡,他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桌上的錢箱,這一看也著實讓他嚇了一跳。他怎麼完全沒有注意到呢?曾幾何時,有隻修長白皙的手沒發出任何聲音的掀開了錢箱的蓋子,正在從裡面拿東西,而那隻手的主人——
 
    他往上看去,竟然是位穿著看起來很高級的淺草紫綢緞和服,年紀似乎與他相仿的美麗女性。還來不及細想這樣對待一位女性是否會太不禮貌,他下意識地就抓住了那位女性的手腕,對方似乎也沒料到自己會就這樣被發現似的,臉上微微露出了錯愕訝異的表情,隨即又很快掙脫了他的手,向著他——挑釁似的扮了個鬼臉。
 
    在那一瞬間——他彷彿被定住了似的,也不知為何完全呆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就算是妖怪,做出這種事的傢伙,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明明曾經對熟人誇下如此的海口,最後卻是什麼也沒做也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就那樣任憑對方逃得無影無蹤了。
 
    他甚至就連——自己成為了物部一家一直以來第一位真正「碰觸到」妖怪的人的是,都毫無所知。
 
    更別提是往後……不知不覺間被那位有著女性外貌的妖怪給迷惑了的事了。
 
※  ※  ※
 
    他自從那天之後又在店裡陸陸續續的逮到了正在順手牽羊著的那位女性好幾次。
 
    或許是上次的經歷的確帶給了她不小的驚嚇,這次女性不再打他的錢箱的主意,反而是將目標放到了店裡的一些小東西上:像是手巾、火柴、針線盒之類的。而且每次被逮著了一項就轉移目標到下一項,就像是在賭著氣似的。
 
    他不太清楚那位女性是為何而賭氣,只是意識到這樣一直抓了逃逃了抓的不是辦法,再加上對方自從一開始曾經偷過錢盒裡的錢之外,動的都只是一些小東西……考慮了許久之後,他終究還是邊嘆著氣邊在某天對那位女性說了:「不要用偷的了,以後妳想要什麼就拿吧,先告訴我就好……只不過,一天只能拿一項。」
 
    明明是個生意人卻做出了那種對他來說一點利益都沒有的決定,他自己心裡其實也有點疑惑……若是那時他將自己的異樣再告訴了那位熟人的話,大概會得到比起上次更加斬釘截鐵的回覆:
 
    「你這是被妖怪迷惑了。快離開祂,不然就像傳聞中說的,某一天可能會有災難降臨在你身上的。」
 
※  ※  ※
 
    只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之後反而還和那位女性就著妖怪到底是不是無稽之談的存在起了類似拌嘴的爭辯——他原先還以為對女性說出那番話之後自己就能過上平靜的日子的,卻沒想到從此之後那位女性會更常出現在店裡。
 
    而且就像是在挑釁著他似的,每次從他的店裡帶走了什麼物品,告知他的同時,也會故作不經意地向他談起……「妖怪」的話題,而且還會在他們兩人爭論到一半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摀著嘴笑起來。
 
    他一度不知道那到底是為什麼,就像是他也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明明被挑釁了,照理來說應該是會感到惱怒的,卻隨著和那位女性的交流一次次的增加,他變得越來越期待那位女性出現在店裡。
 
    也變得更想知道那位女性的事。從穿著看來似乎是從哪個貴族家偷溜出來的千金大小姐,也有可能甚至連那身衣服都是偷來的……離開這裡之後她又去了哪裡呢?又為什麼總是要像這樣偷著東西呢?
 
    直到……兩人在更久之後成為夫妻時,那些疑問依然沒有得到解答。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再也沒有想要換掉那個錢箱的想法了。畢竟到了那時在他的心目中,那隻錢箱已經成為了在那一天牽起他和妻子之間緣分的重要物品。
 
    至於那些問題的答案——
 
    他是直到在山中被洗劫還被砍了數刀之後,因為失血過多意識模糊的彌留之時,才從妻子口中聽見的:
 
    「我是妖怪百百目。」
 
    「是你一直斥為無稽之談的妖怪喔,是人們口中任意妄為、神通廣大的妖怪喔,所以——」
 
    「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去的。也請你不要……就這麼死去了。」
 
    傳入耳中的答案帶著微微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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