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醫生
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家附近的某棟洋房中住著一位醫生。
那棟洋房也和「老師」居住的那個家很像都有著大大的、而且只要爬過一道圍籬就能進去的花圃。最不一樣的是那個花圃中種著的——他隱約從其他大人那裡聽過,像是大花曼陀羅、火麻子花、罌粟花和曼珠沙華……盡是具有毒性,而且據說能提煉出致幻物質的植株。
所以尚且年幼的他也自然從父母親那裡得到過那樣的警告:不可以接近那裡喔,尤其不可以去碰觸那座花圃裡的任何東西……不然可能會看到可怕的東西,然後倒在地上動也動不了最後死掉喔。
像那樣的警告被小孩子的想像力處理過之後,逐漸演變成了似真似假的傳聞:不可以接近那棟房子喔,那座花圃裡藏著可怕的怪物,如果踏入那裡的話就會被怪物抓住然後被殺掉喔。
住在那附近的孩子甚至將花圃怪物的傳聞和——他們從大人那裡另外聽來的,關於洋房主人的事結合了,變成了更讓人害怕的全新怪談:聽說那座花圃裡的怪物都是洋房裡住著的那位醫生「改造」出來的產物喔。
聽說,聽說。
如果在這一帶有小孩不見的話,那一定是被那位醫生抓到洋房地下的秘密實驗裡去了。
聽說那位醫生會在那裡讓小孩子們吃奇奇怪怪的藥、會拿手術刀割開小孩子的身體,還會在小孩子的身體上縫上人類不會有的東西,然後失蹤的小孩就變成「怪物」了……會再也沒辦法回到爸爸媽媽身邊。
像那樣的傳聞——還是小孩的他自然也有一段時期是害怕的,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不得以要從洋房前經過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深怕只要跑得慢了,等一下一旁的大門就要開了,傳聞中的「醫生」就會從洋房內走出將自己抓走。
※ ※ ※
可是有那麼一天他突然就不怕了。
倒不是因為他長大了的緣故。當時的他仍舊是個孩子——也仍舊喜歡帶著素描本到處去畫下自己感興趣的一切。突然不再害怕那座花圃及洋房,最一開始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喜歡畫畫的他滿腦子都被「好想畫、好想畫下來」的想法佔據了而已。
因為隔著圍籬看見那座花圃裡長出了自己沒畫過的,形態優美的花。
白色的大花像是吊鐘又像是喇叭一般垂在翠綠的葉片下隨著氣流的帶動輕輕搖晃著的樣子……讓他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最後在回過神來之前已經翻過了圍籬,站在花圃裡,仔細觀察著白花又仔細地在素描本上落下一筆一劃。
他實在是畫得太入迷了,以至於一時之間完全忘記了「怪物」和「醫生」的事,而等到他意識到有人正撥開叢叢曼陀羅往這裡走來時——已經來不及逃跑了。
……事實上他還是嘗試著逃了。
但是因為太慌張了,抱著素描本想爬過圍籬卻又在中途就摔回了花圃裡,還弄傷了自己的膝蓋。痛到讓他想挪動身體將自己藏在一旁的植株茂密的枝椏下都沒辦法。
——就要這麼遇上怪物,就要這麼被醫生抓走了嗎?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撥開曼陀羅來到他面前的,並不是孩子們想像中的那種可怕存在,只是一名看起來有點冷淡,大概三四十歲還穿著家居服的男子而已……當然了,因為男子身上沒有穿著醫生的白袍,所以他一時之間也沒有聯想到,眼前的男子就是大家口中那名身為洋房主人的「醫生」。
是直到男子將他帶進了洋房中的客廳,拿出醫藥箱為他處理了膝蓋的傷口,過程中坐在沙發上的他一直注視著……擺在電視機旁的櫥櫃中的那些似乎是人體組織標本的東西:浸泡在福馬林中的畸形胎兒、各種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人體器官裝在一個個玻璃罐子中,他甚至還和一對漂浮在罐中的眼球四目交接了片刻,這時他才終於有了一點……自己遇上的男子是傳聞中的「醫生」的感覺。
但在這時他又遇上問題了:因為他在和醫生的接觸中完全沒有出現過害怕的感覺。
因為對方為他處理傷口時甚至會關心他「會不會很痛」「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還有,男子似乎看他呆呆愣愣的樣子以為他是被嚇到了,在幫他包紮完時還安撫般地在他手中放了糖果。
雖然是「醫生」但是和傳聞裡的一點都不像,完全不讓他覺得恐懼,雖然臉上沒什麼笑容,他卻僅僅憑著這一次的接觸就推翻了自己以往從傳聞中得到的所有印象——
「住在這裡的醫生其實是個溫柔的大好人」。
※ ※ ※
正是因此,他接下來才會試著對男子提出那樣的疑問:
「請問我以後還能再來這裡畫畫嗎?」
然而,男子——神情淡漠並且不發一語,在那一天沒有正面回應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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