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請保護台灣,拜託了。
赤──
即使很快就反應過來試著想穩住身體,但本來就已經是大幅前傾的姿勢了,一陣手忙腳亂後,結局還是只能伴隨著那些花瓣一樣落入深淵。
下墜的失重感卻沒有讓赤有任何擔心害怕的感覺──畢竟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自己是在神遊途中。
就算摔下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會對現在應該還坐在和室中端著茶杯的自己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所以瞬間緊繃起來的精神放鬆了下來,任由自己被淵底的深黑包覆其中。
花瓣帶來的螢光消逝後,遠離了深淵邊緣的櫻花樹,又還沒有到達淵底的蠑螈處,下落途中真的就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了。
置身在這樣的狀態下到底過了多久呢?說不定連對於人類來說都只是極短暫的時間,而對生命比起人來說更為悠長的妖魔鬼怪,說不定就只是一眨眼而已──可是赤卻覺得好像過了好久好久。
先前好像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在全黑的空間中,似乎連時間的流逝都會被拉長,明明是以正常速度進行的每一個動作,在意識中卻放慢到讓人還有餘力去思考其他事的地步。
就連現下的「摔下去」這個動作,也在不自覺間被放得好慢好慢──慢到足以讓赤在下墜過程中,還有餘裕去想,剛才到底是誰推了自己一把呢?
「……這裡其實還有其他人在嗎?」
但這整片櫻林一直沒有出現其他活動著的人啊,不要說是人類,舉辦茶宴的奉茶童子也都被砍成那個樣子了,再從地上的刀劍看起來應該是很長一段時間前留下的看起來……毀壞奉茶童子的「兇手們」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人了。
那麼,會是……茶師東雲在到紅葉堂說明來意之前,又先沖了茶讓誰喝下了嗎?想來想去這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儘管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總之還是趁著掉下去前先確定對方的身份吧──於是赤在空中微微調整了姿勢,讓墜落中的身體翻了過來,往深淵邊緣、大概是剛才的自己還在的地方望去……
「咦?」
赤一下子愣住了。
因為他看見不久前還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深淵邊緣,現在卻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影。那些人影每個都像是小孩子一樣,臉上面無表情,身上……除了一小角的千鳥花紋之外沒有其他裝飾的黑色和服被他下墜時帶起的氣流吹得微微飄動。那些是──
奉茶童子。
「還真的是附喪神啊……看起來是修復得差不多了,又動起來了吧?」
因為也已經經歷過不少事,赤很快反應過來。看這樣子大概是把自己視為「在茶會準備完成前,就先自行闖入的無禮之徒」了吧?雖然所有奉茶童子的臉上都沒什麼情緒,透過那一雙雙雕刻出來的眼睛,赤卻突然讀到了許多的「離開」「離開這裡」。
之前好像也遇過同樣的狀況,當時是記錯了和委託人的約定時間,太早到了人家家裡,結果就被還不知道這件事的掃帚、紙傘、茶碗附喪神當成了小偷聯合起來追著跑。然後當不知道附喪神們存在的委託人回來後……他和虎神花了好幾天,好不容易才讓委託人以為自己那時看到的景象只是做夢而已,才阻止了又一則新怪談的發生。
他還以此作為題材畫了滑稽的連環畫繪卷……赤自己是畫得很高興啦,虎神看起來也很喜歡那份繪卷,可是他終究還是逃不掉被虎神抓去耳提面命地「強調」記好時間重要性的那三個小時。
當初的騷動在虎神和他的努力、以及一場說教後落幕了,而現下的狀況──
如果不好好解釋的話,會不會之後就算改用作夢的方式都到不了這裡了?意識到這件事時,赤又有點緊張起來。
如果向祂們解釋說,自己是因為太迫不及待想要參加茶會的話,會不會造成反效果呢?想歸想,但赤最終還是沒有機會將這個念頭付諸實行。
話才剛到嘴邊,就先被奉茶童子群中出現的變化堵住了。赤看見從奉茶童子群中走出了另外一個看起來比較不一樣的奉茶童子。
是個留著市松童子頭的女孩的樣子,身上穿著也是一樣的漆黑和服,臉上的五官卻比起其他奉茶童子還要……更有情緒起伏的樣子。對上眼時,赤看著那個不太一樣的奉茶童子咧開嘴,笑了。
不只是笑,祂甚至還帶領著其他奉茶童子一起向著正墜入深淵的他行了禮,由下往上仰視著那樣的畫面說不出來的詭異。
直起身的童子們咯咯咯咯嘻嘻嘻嘻像看著什麼可笑的東西般,用著孩童般的聲音此起彼落地笑了起來。
「那是──」
在奉茶童子們的笑聲中,完全墜入深淵黑暗之際的赤,聽見了有別於孩童笑聲的,帶著笑意的、輕佻愉快的成年女性聲音:
「還以為是誰在茶庭裡呢,出來一看……哎呀,你是『鬼』吧?」
茶庭……那麼在這裡的某處還有個「茶室」嗎?赤努力地想抓住能成為線索的關鍵字,然後──
「下次記得要走正常的路,從『躪口』進來,來參加我……千靜子的茶會喔。」
赤感覺自己似乎落入了什麼濕濕滑滑還帶著黏液的東西中。果然就算身為「鬼族」還是有點忍受不了那種觸感,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
※ ※ ※
「啊,果然又變成像這樣一團亂了啊。」
再睜開眼睛,從神遊中回過神來時,還是安坐在紅葉堂的和室之中,維持著手中捧著漆器茶杯的姿勢,只是杯中的茶水已經全都變成了水氣。感覺起來在黑暗、櫻林和深淵中明明過了很久,但回到現實中時──桌上那幅記述著茶師東雲說法的畫作,顏料甚至都還沒全乾。
「要想辦法在虎神回來前處理好才行……把所有的門窗都打開的話會有用嗎?來得及嗎?」
赤放下茶杯,煩惱地看著將室內變成雲霧繚繞彷若神境景象的水氣。雖然很想趕快動筆把剛才自己「見到」的一切──奉茶人偶、櫻花、殘破刀劍、蠑螈和深淵,全部全部都畫下來,但是不先處理這些水氣是不行的。
慶幸的是懸掛在和室中的那些解厄祭的繪畫,看起來還沒有受到水氣的影響,雖然還能修復和重繪,但畢竟都是他一筆一筆好好畫下來的……作畫當下的心情、想著的事懷抱的期望什麼的都已經不一樣了,要是真的弄壞的話,他可是會難過好一陣子的。
「笹竹老師就從來不會有這種害怕自己的畫作毀掉的困擾啊。我知道老師說得也沒錯,圖畫這種東西只要作畫者還活著也還能畫畫,的確是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可是,沒辦法呀……」
因為也清楚同樣身為鬼族同伴的白鬼對畫作的態度,赤在邊一扇扇打開門窗時,還是邊感嘆著。他自己雖然不會堅持一定要保存下每一幅作品,可是一想到某一天或許能被那位遠行的友人以各種方式看見,還是會不自覺的出現「能多保留一幅就好了」的想法。
也還好在門窗大開之後,和室內的水氣很快就散去了,看起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不然的話──
「喂!赤!」
聽著從紅葉堂店門口傳來的聲音,赤露出了苦笑。想著剛才的混亂要是讓虎神看見的話,這位同伴大概又要破口大罵,或是長嘆一口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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