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
在那片黑暗中又過了多久的時間呢?
總之夢境中看到的絕對和實際發生過的不同吧?在那場夢中只是眨眼之間而已,明明黑暗會拉長對時間的體感,卻總覺得沒過多久,從千靜子的反應看起來,那卻似乎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
長到祂對於原家武士的怨恨都已經隨著一次次的混戰逐漸褪去,長到祂甚至開始覺得這樣永無止盡的對抗也未免太無趣了。
長到在一次次徒勞無功的行為後,還帶著強烈的執著想脫離深淵的蠑螈數量也變得寥寥無幾……其中大概也有一部份原因是隱約意識到都過了這麼久的時間,那位原道生大人應該也已經不在了,再急著趕過去也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於是剩下的就只有他們對曾經從原道生那裡接下的「任務」,對於完成那件事的執念了。為了這樣的原因還不能就這麼死去、還不願意就這麼死去,然後──
即使渡過了這麼漫長的一段時間後,深淵底部的蠑螈數量依舊沒有絲毫減少。
那裡是滿滿的對「生」的執著,也形同是──原家武士們的「地獄」。
到底在殺戮童子付喪神的簇擁下,又注視著那樣的「地獄」過了多久呢?或許只要千靜子沒有去細數的話,在這個世間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回答得出來。但祂也只知道自己因為試圖爬上深淵的蠑螈數量減少,在那段期間多少有了能夠去思考其他事的餘裕,然後──
「我在此之前經歷的一切還真的像場完全不有趣的鬧劇啊,而且都有過那種經歷了……都到了這個地步,竟然有時候還會覺得『這些人好像有點可憐』。」
環繞在千靜子身邊的,那些和祂一起被帶入這片黑暗的,還未將身上殘缺修補好的人偶們,這時也不知道是聽懂了千靜子話中的諷刺和無奈,又或是單純只是接到了什麼命令,總而言之再一次咯咯咯嘻嘻嘻地笑了起來。
「竟然還會有『這些人也只是奉命行事』的想法,明明、明明──」
……明明對於死去後變成了妖怪,也可以不用再遵循人類時期觀念的千靜子來說,那是她可以不用再煩惱的事。作為妖怪,明明能夠拋開生而為人時背負的一切,從心所欲的想怎麼去做就怎麼去做,不會再有任何人去責怪祂「做得不對」。
千靜子還是懷抱著那樣的「自責感」,差一點又要在人偶們孩童般的笑聲中和武士們一樣落入地獄。
可是,不確定是所謂的巧合呢?或是那位離開已久的黃泉鄉主人,儘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主動露面,卻還是以某種方式一直關注著茶入內的情況呢?或者,正因為祂曾經向千靜子的遺體說過那樣的話:
──接下來的事應該要花上好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時間才能完成,對您來說可能會長到無法想像。
──就算這個世間是這副有著殘缺又時常讓人無奈的樣子,但我能夠向妳保證,一定能有機會感受到人類溫柔善良那一面。
能在那麼久之前就給出那樣的承諾,會不會是祂在那個時候早就算好了到了這個時間點大概會發生什麼,再來只要照著預想中的去行動──
「就算是借宿的謝禮吧。」
「這個已經沒辦法再使用了,已經剩不到多少力量了,但是還有這份心意的話,還能夠作為『護身符』一段時間吧。」
就能夠做到不只是讓千靜子轉移注意力,讓那顆心再度避開「落入地獄」的結局。
還能讓「夢枯」的和千家流以「東雲家」的方式隱晦地傳承下去。而那位黃泉鄉主人觀察挑選後才決定接觸,卻偽裝得一切像是「偶遇」的男子──也真的讓千靜子久違地感受到了人類的溫柔和善良。
就算被莫名其妙地帶到了茶入的黑暗中,就算見到了看起來完全不像人類的千靜子和付喪神們,認出奉茶童子外貌的付喪神們手中捧著的茶道用具時,變得出人意料的興奮,還很快表明了自己身為茶師的身份:
「雖然我沖出來的茶不怎麼樣就是了……」
看著靦腆地搔著頭的男子,千靜子自從來到這片黑暗中之後第一次,注視著「蠑螈」內心產生的卻不是怨懟、煩惱自責之類的負面情緒,而是對男子說的話產生了一絲好奇。因此在男子下一次似乎是在練習沏茶的中途又被莫名拉進來時──祂只是略為點頭示意就拿走了男子手中的茶杯。
「那個已經冷掉了!絕對不好喝的啊!」
面對因為著急而失態的男子,祂表現得像是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遵循自己學過的那些品茶禮儀品嚐了杯中的茶水,接著皺了皺眉頭:「的確有點冷了。而且就算是在適中的溫度,味道應該還是不怎麼樣。身為『茶師』,你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祂似乎不自覺地學起了很久以前教授自己茶道時的父親說過的話。那個時候的祂也不會想到,在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的未來,自己會因為喝到味道以和千家流的標準看起來「糟透了」的茶水而浮現出「不如再來指點一下」「不如再來收個學生好了」的念頭。
男子就這麼成為了千靜子的學生。被莫名帶入茶入中的次數多了起來,也在祂嚴厲的教導下傳承了和千家流的一切……技藝、歷史,甚至還有本來被以為已經枯竭的「夢想」。
──待至夢枯時,睜眼見東雲。
男子將自己家族的姓氏改為「東雲」的那一天,本來單純只是這片黑暗裡的妖怪之一的千靜子,也終於因為有了足夠的信仰心而變成了東雲家的「家庭守護神」。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