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你光靠著這句就認定自己是鬼女的血脈了啊?」

 

    我終於解決了手裡的便當,聽到這裡感覺有點一言難盡。

 

    本來我還以為會有更謹慎的確認過程的,不說翻祖譜找家族文獻之類的了,至少也應該要和那位……鬼女的幽靈當面對峙後再確定吧?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是——

 

    從某個人那裡打聽到這樣的說法就從此深信不疑。

 

    如果光靠偶然遇上的怪異和三言兩語就能夠認定血緣的話,那假設今天是海裡的濡女先趁一個人在船上時弄出什麼不注意到也難的怪事,再主動過來說了「你能夠察覺到這件事就足以證明你是我的後代」,那是不是那傢伙今天邀請我上船時就會改口說「我是濡女的血脈」了?

 

    這麼隨便的方式還真是——符合我對這傢伙的認識。

 

    我忿忿地收拾起午餐的垃圾,以為這個話題就到這裡為止。忙了一段時間再抬起頭時,又發現友人已經到了甲板上,靠著欄杆吹著風,眼神專注地望著特定的方向。

 

    「你在看什麼……是天氣要有什麼變化了嗎?還是又有什麼妖魔鬼怪過來了?」

 

    我也隨後來到了友人身邊,這一次卻再怎麼努力張望卻什麼都看不見。映入眼中的只有被正午的日光映射得閃閃發光的海面,在船隻經過後留下帶著白色泡沫的些許波浪,沒多久後又重歸平靜。海面另一端的天空也仍是明亮的晴藍——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麼暴風雨要過來的樣子。

 

    海面上沒有明顯的大浪或漩渦。至於妖魔鬼怪……更是連個影子都沒有,不是說在這裡只要出了海就很容易遇到嗎?但是算了算在上午這段時間也只遇上了兩次而已,還都是對方主動找上來的。

 

    我甚至猜測,是不是因為妖魔鬼怪通常活躍於逢魔之時到深夜這段期間,而正午對祂們來說就相當於玩得累了的休息時間,因為祂們都各自找個地方午睡了,所以才什麼都遇不到?

 

    所以現在眼前的這片水域才格外的平靜?

 

    不太會有什麼突發事件出現的氛圍,此刻遍灑在海面上的陽光不只不燙人還曬得人暖洋洋的,再加上大概是吃飽了又不需要急著工作……我在這些原因的多重作用下昏昏欲睡起來。

 

    反正我這次並不是為了工作而來的,是受到友人的邀請才上了船,因此我也不太客氣地直接向友人借了船上的躺椅,搬到船艙內能夠一眼看見海面的位置,打算小睡片刻。

 

    船隻順著波浪有規律地起伏著,更是在無意間加快了人入睡的速度。躺上躺椅後才不過幾分鐘,我就已經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也正因此——

 

    我有一段時間弄不清那些到底是友人真的說過的話,還是我對友人那種「隨便」的血緣確認方式的不滿和失望產生的夢境。

 

    在那種分不太清真實和虛構的狀態下,我先是聽見友人的聲音輕輕響起:「其實……也不是光憑著那句話啦,我還是有實際和那位鬼女見過面確認過的。」

 

    接著——

 

    我的眼前出現了和友人的敘述相對應的影像。

 

    那段影像中的友人,在深夜中提著一盞不知道向誰借來的、感覺完全跑錯時代的燈籠,還不明原因地換上了一身和服和木屐,整個人像是從時代劇中跑出來的人似的,在一條我從來沒看過的街道上獨自前行著。

 

    兩旁的房屋雖然都拉下了鐵捲門,但門的兩旁都插著漁獲促銷的旗子,有的還掛上了宣傳特賣魚種的紅布條或甚至直接晾出一排排魚乾,看起來應該是某處的魚市商店街……看到這裡,我忽然想起友人在信中提過鬼落嶼也是以肥美的海產聞名的地方。

 

    即使那樣的島嶼在這片海域上應該比比皆是,不過——接下來發生在友人身上的事,就是鬼落嶼上的「特產」了。

 

    本來我只看見友人像是察覺到什麼般,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然後,在友人轉身的那一剎那,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白霧聚集成了半透明的人形。

 

    儘管模糊卻依稀能看出白霧聚集成的人形是名穿著柳鼠色和服、披頭散髮的年輕女性。女性臉上的哀傷和絕望穿透了那層薄薄的霧氣感染了友人,讓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地直視著面前的女性,迎上對方拋出的第一個問題:

 

    「我的孩子在哪裡?」

 

    ……是鬼落嶼鬼女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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