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是為了什麼感到抱歉呢?
是因為導致了面容相仿的少女遭遇到恐怖之事嗎?是因為自己完全把那些事忘得一乾二淨嗎?又或者是兩者皆有呢?少年自己分不清楚,但卻不妨礙眼淚不斷的掉下來。
根據少年自己的說法,當時的他似乎是哭著一遍一遍請求綠子「告訴他」……拿回記憶的方法,就算拿不回記憶,至少也把少女的事告訴他。他知道綠子一定連這個都早就調查完了,就因為是綠子——
就因為是身為「特殊顧問」,在妖鬼海上還有著很多特別的「熟人」的綠子。
少年曾經不止一次見過綠子站在漁船的甲板上和乘著小船從海上而來的黑皮膚僧人和斗笠人交談的畫面,那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除此之外,據說綠子手邊還有著和住在海底龍宮中的乙姬對話的奇異方法。還有,雖然未能親眼目睹,少年也曾在休息時間的閒聊中聽其他職員提起——綠子在更早之前還和海中的龍神、龜神以及遠方蓬萊山上的鶴神多有交流的傳聞。
有著這麼多比起人類都還要熟悉海上的一舉一動的熟人,相信綠子只要有心想打聽的話就什麼都能知道。而在少年的觀察中……當時綠子臉上的表情也明明白白的顯示了「她的確什麼都知道了」。
綠子以一種又不忍又哀傷的眼神直直凝視著他,卻沒有開口。正當少年想要再重複一次自己的問題時,等來的卻是一個問題:
「你可能會想要死掉的……即使如此也想要知道嗎?」
少年頓了一下,接著擦了擦眼淚,大大的點了頭。再來又是一個問題:「那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雖然藏著小小的幸福,卻大半都充斥著絕望……就這麼忘掉了或許也能算是一種解脫,是絕望之中唯一的救贖,儘管如此……還是想記起嗎?」
那雙漂亮的黃綠色眼睛像是想望進他的內心深處以確認這是不是他真心的想法似的持續停留在少年身上。
迎著那樣的目光,少年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是的,就算會再度墜入絕望,就算從今之後再也沒有救贖,因為那個人一定非常非常的重要,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記起來才行。」
少年都那麼堅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綠子再不忍也還是只能尊重了。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還是沒有直接將過去發生什麼事說出來,但卻教了少年從妖怪「朝花夕拾」那裡拿回記憶的秘術:
「等到『朝花夕拾』再出現在你眼前時,你就像這樣——」
我看著少年從我面前收回照片後,忽然舉高了那隻手在半空中做了一個手勢。大概是受到少年手勢的影響了吧?我的眼角餘光瞥見觀光船的右弦方向一瞬間亮起了有如彩虹般的光彩,再接著——
我的視線一下子對上了漂浮在半空中那兩條流光溢彩的巨大金魚。然後——
※ ※ ※
等到我恢復意識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船艙裡。問過身邊的旅客後,他們說是因為暈船到甲板上透氣的我遲遲未歸,他們不太放心的找過去後發現我暈倒在甲板上,才把我弄回去的。
「只有我一個人在那裡嗎?不是還有——」
不是還有一名少年嗎?我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出口,有名男子就先疑惑的打斷了我的話:「不可能會有除了你之外的人吧?從你出去直到我們找過去的這段期間,所有人都待在船艙裡喔。」
「怎麼可能——」
我急急地直接問起了那名少年的事,盡可能描述了少年的外表,但到底是為什麼呢?這艘船上除了我之外的其他旅客全都不記得少年曾經在船上的事了……
不記得、忘掉了……我心裡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想,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關於少年的記憶會不會都是被出現在船附近的「朝花夕拾」吞食掉的?然後,就算像這樣集體直接遺忘了一個人的存在,還是能夠沒什麼異常的回歸本來的生活中。
……那麼我呢?我是不是也被「朝花夕拾」奪走了什麼記憶?我拼命的拼命的回想,然後發現就像少年說過的一樣——有些東西是真的,不會隨著記憶的吞食而一起消失。
放在我身上的話,就是思索起「少年的下場」時浮現出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惆悵感了。
明明在我的印象中什麼都「沒看見」……又或者該說最重要的那段全都被忘掉了,可是除了那股惆悵感之外,再努力試著去回想時——
耳中彷彿還能聽見某個人那撕心裂肺的慟哭聲迴盪著。
接著,還會不由自主地落下眼淚,再順手合十地朝著船艙外的海洋拜了一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