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虛舟御迎 
 
 
    要是沒有島嶼守護神的島想要神明的話,那該怎麼做呢?
 
    對此,那位乘坐著黑船到來的蛇眼僧人做出的回答是這樣的:「汝等可於海中置一虛舟,任其沉浮,任其漂泊。」
 
    說起那位僧人啊——
 
    是在某一場暴風雨過後乘著那艘黑船來到那座無神的島嶼的,人們本來還以為那是條上了黑漆的木船,隨著距離拉近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其實是艘泥舟。由泥土捏成的船在仍未恢復平靜的波濤中載浮載沉,總讓人覺得下一個瞬間就要在海上翻覆了,最終卻還是將僧人平安送上了岸。
 
    因為實在是太驚險也太不可思議了,島上的人們一開始還以為這位乘船而來的旅僧也是在妖鬼海上飄泊的眾多神明之一——都說陸地上有八百萬神明,海上的神明似乎也不會少於這個數字——然而,人們直到最後也沒問出僧人的真實身份。
 
    每每提起這一點時,僧人都會保持沉默,只是用那對與陸地上的某種蛇類無異的雙眼定定凝視著那個人。但……等等,畢竟此處可是海中之島,既然是從海上過來的存在,又說不定更有可能是海蛇?
 
    無論是陸蛇也好,海蛇也好,儘管有著如此異於人類的外表,僧人身上卻是不折不扣的人類氣息。那到底只是外觀特殊了一點的人,或是偽裝得太好的非人呢?沒有人能夠確定。
 
    只知道僧人在海相重歸穩定、重新乘上黑船踏上旅途之前那在島上停留的短短三天裡,只回應過人們一個問題。
 
    那是在島上的人們試探性地詢問著「我們也想要能保護我們的神明,那該怎麼做呢」的時候。
 
    聽見那段話時,僧人本來沉著的表情起了細微的變化,像是想起了在遙遠的某個地方,因為「想要神明」而製造出的其他悲劇似的,不忍地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睛直視著眾人時,帶來的就是那句:「汝等可於海中置一虛舟,任其沉浮,任其漂泊。」
 
    僧人言簡意賅,人們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完全理解僧人的意思。
 
    要是真的想為無神的島嶼迎來神明的話——
 
    那麼就在海裡放下一條虛舟吧。
 
    都叫「虛舟」了,是「空無一物的船」,自然不需要在船裡放下其他額外的東西,在船隻下水之前需要做到的,也僅是在船首畫上一對大大的眼睛而已。
 
    有別於漁船船首「朝下看去的」以及商船船首「向上看去的」船眼,要讓那對眼睛「往前看去」。如此一來,據說這艘虛舟就會自行找到為出發地「接引神明」的路。
 
    有人說那條路彷彿是在海浪間展開的一條金色帶著華麗縫箔的腰帶。而沿著那條縫箔腰帶前進的虛舟,最終為那座無神之島接回的神明——
 
    是位穿著白無垢的女性。
 
※ ※ ※
 
    因為出現在這種場合之中的白無垢容易讓人聯想到以「嫁給海神」為由的獻祭儀式,島上的人們本來還猜測或許是哪個地方投入海中的人身御供攀上了這條有如救命浮木的船隻,然而那名女性身上也的確存在著某些古怪之處——
 
    例如那一身白無垢明明看起來像是普通的布匹,接觸到海水時卻完全不會被打濕。再細細觀察,會發現那本來以為是素面白布的白無垢上逐漸浮現出彷彿鶴的羽毛般美麗細膩的金色紋路。
 
    沒有任何人打斷的任其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女性的身上更會亮起月光般柔和的淡金色神光——正是因為女性身上出現的這些特性,島上的人們也把女性視為好不容易迎來的島嶼守護神般尊敬。
 
    然而女性在踏上島嶼的那一天之後,就不再和人們有其他的交流。
 
    平時祂幾乎都待在海岬上的那座石頭小屋裡——隨著女性的入住,或許那裡也該改稱為「神祠」了。
 
    在人們的視角中,乍看之下女性什麼都沒做、又或者該說是没有人能理解祂在做些什麼。
 
    「那位神明真的有在保護我們嗎?」
 
    「該不會只是無所事事的在那裡睡覺吧?」
 
    久而久之,那樣的言論遍及了整座島,人們心中或多或少帶著對「神明」的質疑。女性儘管足不出戶,但繼續身為非人,說不定多少也能感覺得到吧?
 
    然而,女性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任何一句。
 
    祂只是繼續默默地待在神祠中,做著他人不理解的努力。然後,就在某一天,當海嘯往那座島襲來之時——
 
    那位身穿白無垢的女性終於走出了神祠。
 
    站到了海岬的盡頭處之後,祂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往海中一躍,成為了平息海嘯的祭品。
 
    從此之後每每談起那位神明,每個人都忍不住會在話題最後多加上一句:
 
    ……讓自己成為了「人身御供」,原來在這個世間也是有這樣的神明存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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