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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
——你問我這座山裡有沒有「野獸」?
這不是廢話嗎?你看過哪座山裡沒有的?何況你也已經到那座山裡去走過一次了,你也應該看過那些隱藏在草叢間的獸道了,你不也聽過從這座山裡傳來的那個不知道是熊是老虎還是獅子的低吼聲了嗎?既然如此……
什麼……妖怪?
雖然同樣都是在這座山裡讓人極度害怕的危險存在,「野獸」和「妖怪」終究還是完全不同的啊。我知道其他地區曾經流傳過什麼會將孕婦肚子撕開的熊羆、有組織性地成群結隊襲擊人們的獅群或狼群的故事,也知道其他地方的人往往會將這些「野獸」視為某種妖魔鬼怪,但是看在我眼中……「野獸」終究還是「野獸」。
人、妖怪和野獸各自有著各自的生存方法和道理,「人」有著人的,「妖怪」也有妖怪的,「野獸」也有野獸的想法。即使偶爾會遇上其中一方因為某些原因而暫時模仿起另一方的情形,事物的本質想法卻是不會改變的,想要去理解和自己不同的一方,那更是痴人說夢的事。
不是從古至今一直都有那種認為妖魔鬼怪和人類能夠相互理解、和諧相處在一起的人嗎?所以我才說那種人是傻子,無論是想法還是長相、生活方式和生命意義都截然不同的存在,幾乎找不出共通點,又能怎麼去理解彼此呢?
就算試著去理解了,終究還是會因為誤會生出嫌隙、引發悲劇的,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從來沒有接觸——
是我失禮了。沒想到你也是我口中的那些「傻子」的其中一個……那就不提那個了,回過頭來談談這座山中的「野獸」吧。
在這座山中,或許是受到了那些妖魔鬼怪的影響,有一部分的「野獸」是能夠說出和人類一樣的話語的,有些甚至還能夠聽懂他人說的話。但和隱藏在這座山陰影中數千數萬的妖魔鬼怪不同的是,就算「語言」相同……那又如何呢?畢竟是野獸,思想絕對和人類是截然不同的。
對於「野獸」來說……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大概就只是遵循著本能在山裡盡可能的活下去吧?所以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牠們是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的。
為了活下去,就算能聽懂人話、遇上的人也連聲哀求著「請放過我」,只要發現自己的地盤被侵犯了、單方面的認定覺得對方威脅到自己的生存了,或是單純只是為了覓食,殺人傷人食人……對牠們來說是再平常不過、也從來不會感覺到悔意的事。
因為是「野獸」,所以這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事。至今為止能從野獸的爪下和口下逃生的人幾乎……不,不對,還是有的。我差點忘了,是還有那種情況的。
我差點忘了說了,在這座山裡其實還存在著「四個」無論是人類、妖怪還是野獸都會畏懼不已、擁有壓倒性的強大力量的存在——就暫且把那四個存在稱為「山神」吧?雖然那種存在可能和你想像中的「神明」形象有著很大的落差。
因為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看,「那四個」都是比這座山裡的一切都還要瘋狂扭曲,也是最危險的存在。但是在某些情況下……
機會難得,就讓我來說說我年輕時曾經在這山中有過的一次經歷吧。
※ ※ ※
這座山中過去曾經住著一頭很危險的野獸。
也不知道是虎還是獅,又或者兩者皆非……畢竟無論是虎還是獅,都是不會長著紅色的毛皮的,但要說是狐狸的話也不會有著那樣的體型。那頭野獸渾身的毛皮亂糟糟的糾結成團,無論牠原先是什麼都早就無法讓人看出來了,唯一能從那團紅色的亂毛分辨出的就是那頭野獸口中肉食動物特有的利齒,還有兩顆因為曾受過傷而變得白色渾濁的眼睛。
那據說是過去生活在這座山的人,為了驅逐這頭野獸而在牠身上留下來的傷。但卻沒想到那頭野獸在失去了視力後,還能夠靠著牠那敏銳的聽力來攻擊那些踏入牠的地盤的人。
久而久之過去的人們也漸漸放棄要驅逐那頭野獸了,而是改而在山裡圈出了那頭野獸的地盤作為禁區……本來只要繞開禁區不去打擾牠就好,就算誤入了也盡量不發出聲音。如果那頭野獸只是想在這座山裡好好的生活,那就放著讓牠去吧,過去的人大概也是這麼想的吧。
我年輕時,在第一次上山之前自然也從長輩口中聽過那頭野獸的事。我並不是那種聽人說了什麼禁忌就會故意去觸犯的人,所以也一直留意著不要踏入禁區,也多半都是在離禁區有一大段距離的地方打獵活動,卻沒想到——
某一天,我竟然在離禁區很遠的狩獵區中遇上了那頭野獸。
而且那頭野獸大概早就靠著聲音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正在朝著我快步跑來……在那種距離又是那種速度,就算我立刻拋下身上所有東西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山裡奔跑,都是絕對逃不掉的。
那團亂七八糟糾結成團的紅毛、利齒和失明的眼睛,還有龐大到完全不像是一般獅子或老虎的體型,我一看就確定是那頭野獸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前幾天下的一場大雨改變了山裡的地形,或是有其他原因才導致那頭野獸走出了自己的地盤,當時的我為了拼上一次活下去的機會,也只好先舉起手上的獵槍。
我一邊後退一邊向著那頭野獸射擊,原本是想著如果能讓那頭野獸受點傷變得虛弱的話,至少能夠增加活下去的機會,幾乎射光了槍中的所有子彈……我確定所有的子彈一定都命中了那頭野獸,但那頭野獸卻至始至終像是沒事一樣。
直到那頭野獸來到我眼前時,我才恍然大悟:那是因為射出的子彈全都卡在了那頭野獸的毛皮上,根本就沒有真正傷到那頭野獸。
手上的武器已經失去了作用,就算身上還帶著小刀,拔刀的速度說不定還沒辦法比過那頭野獸咬斷我的喉嚨、撕開我的身體的速度……在那個時候,腦海中閃過所有求生可能性的我甚至已經做好了要死在這裡的準備了,但是——
那頭野獸對著我兩度揮下的利爪,竟然全都撲空了。
你要說這是幸運嗎?失明的野獸竟然兩度弄錯了獵殺對象的位置……我可是站在原地連躲都沒有躲,卻像是有股力量總在干擾著那頭野獸,讓牠的每下攻擊總是會落空似的。明明越是氣急敗壞地想要傷人,越是無法如願。
……你要說這是因為有某種存在在「保護」著我嗎?聽完接下來的部分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那頭野獸最後是被某個人……或者該說「某個存在」砍下頭顱殺害的。
就算是位在那麼近的地方,當時的我大概已經嚇傻了,明明應該目睹了事情發生的所有過程,事後仔細回想卻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接下來的事,我最記得的就是——我在那頭野獸的屍體後方,看見了一張很憤怒的臉。
但是若要說是「人」,那張臉雖然乍看之下是在生著氣的,看久了之後就會發現那也太過僵硬、那雙眼睛也太不帶情緒了。後來我終於意識到了,那是一張……做得栩栩如生的面具。
是總是在生著氣的「面具」。
還有——戴著面具的人是一名穿著破破爛爛的褪色和服的男人,那身裝扮卻絲毫折損不了從那個男人身上滿溢而出的殺意和怒氣。看見那個男人手上那把還沾著鮮血的長刀時,我才恍然意識到是那個男人殺死那頭野獸的。
連獵槍子彈都打不穿的毛皮,那個男人卻揮著刀輕而易舉地砍穿了,有這樣的實力,再加上那股強烈的殺意……如果那個男人那時就想殺掉我的話,我是絕對不可能還活著坐在這裡的。我之所以還活著,只不過是那個男人暫時還沒有獵殺我的打算而已。
我明明滿是戒備,那個男人卻自顧自地收了刀,拖著那頭野獸失去頭顱的身體往山林的黑暗中走去。直到完全看不見那個男人的身影後,我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在這一日下山之後,再也沒辦法再踏入山中了。知道那是為什麼嗎?
前面也說了吧?「四迷」這座山的「山神」,和你們想像中的神明形象不太一樣。
這裡的山神有四位,其中一位看在人眼中的樣子,是握著出鞘長刀的武人。
還有,我們這裡關於那些「山神」的其中一條傳聞是:雖然上山的人大部分都能平安歸來,一旦進山的次數多起來的話,有時山神似乎會將那人視為獵物。並且,據說每當被鎖定為獵物的人上山時,山神就會舉著刀從另一側的山峰遠遠看著,等待著那人鬆懈下來時就會將其獵殺……
之後想想,遇見那頭野獸的前幾日,我在山中打獵時也的確常常感覺到從另一側山峰傳來的,充滿殺意的視線。我原先還以為只是自己的錯覺,但後來仔細想想那恐怕是——
那麼,那一日中的我大概就不是「被山神保護了」。而是因為那位山神發現被視為「獵物」的我快要先被其他人殺害了,是因為被搶了獵物的不快感才出手的。
……很驚訝嗎?所以我早就說了,這座山的「山神」和一般那種保護人們、為人們實現願望的神明是不一樣的,是這座山中最強大也最危險扭曲的存在。
最後啊,我再告訴你一點吧。
我將那頭野獸留在現場的頭帶回去後,發現了一件事。
無論那頭野獸原先到底是「什麼」,能夠確定的是——牠一開始的毛皮並不是紅色,而是白色的啊。那身紅色糾結的毛皮,是那頭野獸在殺人無數的過程中沾上的大量鮮血啊。
而能夠輕而易舉的就殺害那麼可怕凶惡存在的那位「山神」,想也知道……
※ ※ ※
……我都說了那麼多,還是沒辦法讓你改變心意嗎?
那好吧,如果你真的對那些有興趣,想親眼看看這座山中那些被稱為「山神」的存在,那我也只能先為你祈禱了。
但願你在這座山中遇到的不會是「善妒」或「憤怒」,而是「偏執」或「貪食」其中一個。
一旦你察覺不對勁就趕快下山吧,小心一點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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