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率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夕日映山岡,銀杏一樹立;落葉紛紛墜,金鳥舞空中。
友松在終於能夠安心休息的那一夜的夢境中想起了這首短歌。雖然已經忘記名字了,也早已遺忘是由哪個地方的哪位詩人所寫下的,卻已經足以形容他在夢中看見的那幅不可思議的風景。
在也不知道位於何處的山丘上有著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大概是正值秋意正濃時吧?滿樹的葉片反射著夕陽的餘暉被染成了華麗的金黃。紛飛的落葉就像在空中飛舞著的鳥群。銀杏巨樹的周圍更是泛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哪位神明的棲身之所似的……又或者該說,那就是神明本身呢?
夢境中的友松正是佇立在那棵巨樹下。說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看見這棵銀杏樹,卻讓人有種奇特的熟悉感和懷念感。
就彷彿是……見到了什麼一直看著自己長大的師長一般。內心起了這樣的想法的同時,友松也終於恍然大悟:這大概就是父母親過去提到過的……松倉家的家庭守護神,銀杏神大人。
這也是他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與這位守護神大人見面。然而他卻也隱隱約約感覺得出來,眼前的銀杏巨樹,似乎很悲傷。
「為什麼會那麼悲傷呢?」
——就算詢問出聲,他至始至終卻沒有在夢境中得到任何回應。
與夢中的平靜相對的是,夢境外的戰事就算一直到了深夜中都還是持續的在進行著。
原先因為地處偏僻而沒有被上一波的大火波及的這棟房屋,這次還是免不了的陷入火海之中。當友松被刺鼻的濃煙嗆醒之後,才發現周遭的狀況……已經沒辦法讓自己逃走了。
四面八方都是明亮跳動的火焰,無論是哪一條通路全都被煙霧和火焰堵住了。火海中的高溫更是讓人窒息。
……就在他以為自己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已經漸漸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那道見慣的身影。
「誰都不准傷害我的學生。」
那人的和服衣襬映照著火光,彷彿被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似乎正竭盡著全身之力在壓制著步步逼近的火焰一般,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堅定的說著:
「誰都不准……傷害我一直看顧著的,松倉家的人。」
也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情而已。
友松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人——杏木的身影在火海中一下子化成了自己在方才的夢境中看見的那棵高大銀杏樹。彷彿擋在他身前的銀杏巨樹中溢出了大量的水,很快的就熄滅了眼前的火海。
而友松則是因為受到衝擊,又昏了過去。
※ ※ ※
等到友松再度醒來時,外頭的天色已經大亮了。
如果不是看見了出現在屋內的那棵銀杏樹,他還真的要以為昨天晚上的一切全都是自己在作夢。然而看著被燒得焦黑的樹幹,從始至終都要保護著自己的那個身影,他還是難過了起來。
心中一直迴盪著小時候的自己剛來到松倉家時,父母親在神龕前將自己介紹給那位松倉家家庭守護神時說的那幾句話:
「我們家的家庭守護神,就是這位銀杏神大人喔。」
「這位銀杏神大人會保佑這個家中的所有人喔。」
「所以不用擔心……從今以後,你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了,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銀杏神大人都會保護你的喔。」
銀杏神——正如其名的,是銀杏的神明。
在這時的他眼中,已經不只是一片擺在神龕中的銀杏葉而已,更是在這段日子中帶著自己四處進行義診之旅、傳授給自己大量醫藥知識的老師。
只是變成了這個樣子……大概也沒辦法再和自己一起繼續進行義診之旅了。
想到了這裡,他又更難過了。明明知道是自己的「老師」,卻又因為那樣的慘狀而忍不住想要移開視線。才想要稍微從樹前離開片刻,讓自己先平復一下心情時……又因為注意到了掉落在樹前的某個東西,而暫時揮別了那種悲哀的情緒。
「這是——」
友松彎下腰,輕輕將那個東西拾起。
那個東西不大,用一隻手很輕易的就能握住,對於那時突然失去了老師,也對未來去向感到茫然的友松來說,卻成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中,支撐著他在「成為醫生」這條道路繼續走下去的關鍵物品。
安靜地躺在手心中的,是一顆銀杏的種子。
※ ※ ※
——銀杏是堅韌、沉著的象徵。
——也由於其葉子合二為一的形狀,而有著調和種種對立事物的寓意。
——「陰與陽」、「相聚與別離」……以及「生與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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