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故事原型是「國王驢耳朵」。
 
 
 
 
 
城主的角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座城裡有位仁民愛物,卻總是包著頭巾的城主。
 
    無論是外出或待在自己那雕樑畫棟的宅邸中,無論是在宅邸中宴請客人或前往大社祭祀,城主都將頭巾包得緊緊的,不曾在他人面前取下……真是奇怪呢,要是是山伏或工匠一類的身份還說得過去,不過,那可是在城中高高在上的城主呢。
 
     那麼,城主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在人前包著頭巾呢?關於這一點可說是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因為城主在先前的那場戰事中受了重傷,頭髮都長不出來了,想以此來掩飾自己禿頭的難為情;也有的人說是因為城主曾經在那場戰事中被一箭貫穿頭部,雖然撿回一命卻留下了可怕的疤痕,是為了避免嚇到人才只能遮起。
 
    在城主的頭巾底下,是至今仍會定時被撕裂、留出鮮血的傷口;是城主想到那場戰事中犧牲的人們太過感傷而造就的一夜白首;是被戰火灼燒後變得蜷曲不自然的頭髮。諸如此類的說法還有很多很多,卻都不約而同的會提及那場戰爭。
 
    會讓所有人都默認與那場戰爭有關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那場戰爭實在是太慘烈了。不斷投入人力物力,眾多的生命懷著信念投入戰事而後逝去,一切的一切只換來了勉強的慘勝。
 
    守在城中的人最終只等來了自己的親人再也回不來的結局。按捺不住內心悲憤的守城將士們衝動地出了城來到戰場上後,只見滿地鮮紅,己方和敵方的屍體交互混雜在一起,最後才在戰場中心找到了仍舊持劍維持著站立姿勢、卻沒有任何動靜的城主。
 
    乍看之下還以為是立往生了,是為了鼓舞連連敗仗的士氣選擇一同出征後,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都還想著要擊敗更多的敵人,才能保護住那些一直以來信賴著自己的人們……光是這樣設想就讓領頭的將軍難受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幸好,當他緩緩地接近戰場中心的城主時,竟然發現對方還尚存一絲氣息,連忙將人帶回城中救治。
 
    城主是被救活了沒錯,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包起了頭巾——因此,所有人都默認了城主的頭巾絕對和那場戰爭有著默大的關係。
 
※  ※  ※
 
    除了當初那位領頭的將軍之外,大概也就只剩下城主的剃髮師了。
    儘管城主和將軍都再三強調了,請剃髮師絕對不要將頭巾底下的真相說出去,不過這種心裡懷著重大秘密的感覺並不好受。
 
    有一天,在位城主打理完頭髮後,剃髮師終於忍不住跑到了城外樹林中的那棵玄冬櫻前,左右張望確定四下無人後,朝著古樹上的樹洞大喊:「城主的頭巾下有對鬼角啊。」
 
    「我們的城主……其實早在那場戰爭中,就已經不是人類了。」
 
    剃髮師在城主被救活後,第一次被請往城主宅邸處理那些被血液沾黏成一團的頭髮時就知道了。
 
    他們的城主,在那次的戰事中,實在是太堅持著「要保護所有人」,執著著要繼續活下去用這副身體繼續揮動手上的劍斬殺敵人,那副姿態據說還被見到的敵軍稱之為「鬼」,然後——
 
    從某一個瞬間開始,就不再是人類,而是轉化為真正的「鬼」了。
 
    渾渾噩噩地生成於戰場的屍山血海中的新生鬼忘卻了許多事,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一直告訴著他「必須把眼前的敵人全部打倒,這樣那些人就安全了」。明明不記得那個聲音說的「那些人」到底是誰,身體卻自動動了起來。
 
    帶領著其他受傷的將士清除了剩下的敵人之後,新生鬼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就這麼呆站在戰場中央,看著身邊本來還能和自己一起奮戰的人一一倒下、沒了氣息,最後……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自己是不是也要和其他人一樣才好?於是新生鬼放輕了呼吸,身體也不再移動,遠遠看起來全身覆滿血污的他,還真的就像死了似的。之後……也就這樣被將軍撿了回去,並在將軍的掩飾和家臣們的輔佐下,繼續裝得像沒什麼似的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外表乍看之下還是那個樣子,內在……卻已經回不到那場戰爭前的樣子了。
 
    剃髮師從將軍那裡聽完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之後,久久不發一語。
 
    他明白這件事如果讓更多人知道的話會引發多大的騷動……或許將軍是為了不讓人們太過哀慟才刻意隱瞞了事實吧?畢竟聽完了這件事、一直守著這個秘密的他,每每在城中聽到他人討論起城主的頭巾,回想起將軍的話,還是滿滿的心碎之感啊。
 
※  ※  ※
 
    那些心碎感壓抑到了那天,終於變成了大量的、藏進玄冬櫻樹洞的話語。除了對回不來的溫柔城主的悼念還有……剃髮師對自己那也回不來的家人友人的追弔。
 
    在那場戰爭中真的走了太多太多的人,其中大部份說不定在孩童時期都曾經來過這棵櫻樹下玩耍。而或許是不忍於那些曾經在自己周身玩耍、很快就長大也很快就逝去的「孩子們」吧?當剃髮師終於停下傾訴時,一陣風吹得玄冬櫻的枝葉晃啊晃的,日光投過游移的樹影在地面上糝成點點光斑,感覺就像是玄冬櫻也在哭泣似的。
 
    然後——
 
    不知為何的,當晚整城的人都在夢中見到了當時戰場上的一切經過,並且都哭著醒來。但是在最初的難過過後,他們也變得更愛護因為忘卻了許多事,個性其實和個初生孩童沒兩樣的城主。
 
    直到下一次戰火蔓延過來以前——這看似都還是一個過程有點讓人悲傷,但卻有著美好結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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