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畫廊
我在某次外出途中,偶然經過了那個畫廊,裡面正開著我不知道名字的畫家的作品展。想著反正有時間不妨一看,於是就這麼走了進去。
※ ※ ※
大概不是什麼很有名氣的畫家吧?畫廊裡也是冷冷清清的。除了入口處那個工作應該是要顧著櫃檯,卻默不作聲地玩著手機,一眼看起來就像是工讀生的女孩子之外,就只剩下我……還有另外兩位顯然已經來了一段時間的男學生而已。
其中一個人懷裡還抱著素描本,大概是附近學校美術班的學生,是來這裡找什麼回家作業的靈感的吧?
見他們兩個人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些畫所營造出來的世界中,我不由得放輕了經過他們身邊的腳步。沒多久後自己也被這個畫廊中的小世界深深吸引住。
這間畫廊……在這次的畫展中被佈置成了散發著暖色調與向日葵的空間的空間。四處都可以看著插著都被掛上了鵝黃色的綢布,未被綢布覆蓋的牆面上是一幅幅裱上了簡潔的白色木框的油畫畫作,而在畫廊中央的空曠處,則是立著幾幅比人還高的大型油畫,大概那就是這次畫展的重點了。
我注意到佈置這場畫展的人還為了不傷到畫作而取下了原先裝設在天花板上的大盞白熾燈,僅僅只是透過間接引進日光的方式來提供必要的光源,這也就代表了--無論如何,這裡到了夜間就會變成一片漆黑。
也難怪門口的導覽牌上標示著的展覽時間只到午後五時。當觀賞的人們都離去,完全陷入一片漆黑之後,這裡也會完全轉變為妖魔鬼怪的空間吧?
畢竟這裡的畫作中,畫的也全是那樣的東西--可是也看得出來,下筆的畫家應該也是個內心世界很柔軟的人吧?
因為這裡的畫,無論畫中畫著什麼……是人類還是非人類,大家都是開開心心的笑著的啊。
※ ※ ※
這位畫家似乎是嘗試著以油畫的介質,搭上浮世繪的畫風來作畫。或許是個很喜歡這一類傳統文化的人吧?懸掛在四周牆面上的畫,幾乎都是選用了耳熟能詳的童話作為題材--
河童祈雨、紅蠟燭與人魚、權狐、哭泣的紅鬼……撇除這些帶有悲劇色彩的故事之外,還有比較大眾化的金太郎、桃太郎、一寸法師等打鬼故事。
被開花爺爺灑上了白犬的骨灰後,一下子滿開的櫻樹;浦島太郎在華麗的龍宮中接受了人魚公主乙姬的款待。
白鶴報恩裡在昏暗的房間中拿自己的羽毛織著布的妻子,被燭火投射在了紙門上的影子是鶴的形狀;摘瘤爺爺在眾鬼環伺的宴會上,跳著滑稽引人發笑的舞蹈。
以油畫技法表現的浮世繪強調光影和色彩變化,更多出了一份立體感和真實感,這一幅幅畫彷彿成了連結某個世界的「窗口」,只要攀過畫框的話,無論任何人都能輕而易舉的到達那裡。
然後,就是中央的那些畫了……根本就像是只要踏出一步就能到達那個被畫出來的世界似的。
那七幅大型的油畫--本來我還有些疑惑,怎麼和我印象中的任何童話故事都對不上,看了一旁的介紹牌我才知道,這七幅畫中描繪的是這位畫家自己寫出來的童話故事。
也是這位畫家自殺前……以一年一幅的速度畫出來的,最後的一系列作品。
※ ※ ※
依照繪製完成的年份排起來的話,那七幅畫的名字分別是這樣的--
《我之物》、《討回》、《厭戰》、《這座花園》、《個人的盛會》、《世事真實》和《界碑》。
藉由這麼大幅的畫作串連起來的故事倒是意外的簡單。雖然很想說是原創……但怎麼看都很像是在哪裡看過的故事的變體:
很久以前,有個擁有一座終年都盛開著向日葵的花園的妖怪大太法師。因為大太法師長年外出不在的緣故,那座花園就成為了附近孩子們的遊樂園。
某一日大太法師回來後發現了這件事,生氣的妖怪把孩子們趕了出去,並且還在花園外插上了「這裡不准任何人進入」的木牌。即使如此還是有孩子會趁著大太法師不注意時偷偷溜入,為了逮住他們,大太法師可說是費了一番功夫。
只是某天大太法師似乎也厭倦了那樣的相處方式,又見偷溜進來的孩子們沒有任何破壞花園的舉動,從某天起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把「白天時的花園」讓給了孩子們,自己在孩子們玩耍時,則是在一旁看守著。
從此花園中總算又有了孩子們的笑聲。在此之前從來沒有的熱鬧及歡樂感染了大太法師的心,讓大太法師不知不覺間改變了想法,想著:「這樣或許也不錯。」
「我以前或許做錯了,這樣的花園……如果能分享給更多人的話,能夠像這樣一直熱熱鬧鬧下去,或許也不錯。」
大太法師決定要將花園開放給……不只是人類的孩子,還有那些大人們。
只是,一直以來孩子們的笑容和互動讓大太法師差點忘記了,在這個世間其實還有很多人厭惡著妖怪、甚至厭惡到幾乎要殺死自己的程度。
下定決心要將花園開放給更多人類的大太法師,在大人們踏入花園的第一天,試著帶著自己最燦爛的笑容,笑著迎接著他們--可是那樣的表情,在人類看來其實是極為可怕的。
就這樣,大太法師笑著被殺掉了。
※ ※ ※
我知道童話故事不一定會有美好的結局,但是在陽光燦爛的向日葵花園之後馬上就切入暗色調,甚至還把帶著微笑倒在血泊中的大太法師的死狀寫實的畫出來……也未免太過殘忍了。
不過既然那是那位畫家的表現手法,那我再怎麼覺得不適,也還是會尊重的。
從那七幅畫的故事中回過神來時,那兩位男學生也在不知不覺間離開了。又逛了一圈,把所有的畫都看完之後,就連我也準備要走出畫廊了。但就在我經過入口處那位工讀生的身邊時--
「妳有發現那七幅畫的畫名的用意嗎?」
那是氣若游絲的,彷彿下一秒睡著之後就要斷氣的女孩子的聲音。
轉頭看向那位工讀生,對方卻是依然故我的在通訊軟體中和其他人閒聊著,感覺那句話應該不會是出於她之口。那麼,說出那句話的人又會是誰呢?
我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這座畫廊中除了我們兩個之外是看不到其他人存在的。於是最後也只好帶著一顆發毛的心,故作鎮定地快步離開這裡。
而至於那個聲音問出的問題--
直到回到家後,回想了一下那幾幅畫的畫名,我才猛地恍然大悟。
※ ※ ※
--如果「那個」真的是刻意為之的話。
那麼那位畫家說不定在開始動筆創作最後這一系列的畫時,就已經決定好自己要在七年之後自殺了。而且,在這七年中無論又遇上了多少事……都已經無法動搖那個人的想法了。
對那位畫家的生平,我沒有多少了解。只是,我後來又在另一個偶然的情況中得知了那位不知名畫家的一則死前軼聞。
總是面帶微笑以開玩笑的態度迎向婚姻生活中的諸多苦難的那位女性,繪畫不知不覺間成為了她唯一的心靈寄託。
在那幅《界碑》上落下最後一筆之後,曾經向著正好來訪的友人高興的說著「完成了」。那位友人當初還以為那指的是畫作的完成而不以為意。
殊不知就在,那位友人離開後沒多久,那位女性就在自己的畫室之中吞下了大量的安眠藥,自殺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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