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迷：為惡者-27－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成為山神的緣由：刀鐔》

——被認定為是家裡養不起的孩子。

——因為年紀太大甚至還有可能已經失智了，就連自己為什麼會被帶到山上來的原因可能都無法理解的老人。

作為這個科系的學生，在此之前我也不是完全沒看過和「捨子山」「捨姥山」相關的文獻記載……雖然不太能接受那樣的做法，但是一想到是那樣的時代，又常常是在資源貧乏的地方，所以才需要為了節省糧食的支出而將這些不被需要的人「捨棄」，就好像能理解那樣的習俗之所以會出現、會被採用，背後藏著的無奈和悲哀。

……那畢竟也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家人啊，要下定決心「捨棄」，內心大概也十分痛苦吧？

無論是在哪個時代中都存在著。就算歷史記載被抹去，與其相關的傳聞卻多半會藉由口述被一代一代留存下來……也從那些故事就足以看出，無論是哪個時代都一樣，總是會需要為了得到「某人」或「眾人」的幸福而去「捨棄」掉某人。

四迷山由當時的神主惡見帶起的「大規模的活人獻祭」，就如同前面所說也不過就是這件事的極端化而已，我也理應早就有了相應的心理準備。

但是聽著阿樹一條一條、一件一件的講述著那些為了換取「山恩」的祝福，而作為「山惡」的犧牲者被帶入那棟木造建築後發生的事時……我卻好幾次差點聽不下去。

當時的「換福儀式」的流程似乎是——先將犧牲者帶入木造建築中殺害之後，作為神主的惡見會帶領著想要求取「祝福」的關係者爬上通往神社的石階，跪在拜殿前向葉蔭哭訴著自己的「重要之人」在這座山中被奪去了生命的事。

而葉蔭畢竟是當時的「山恩的山神」，本身又有著南天竹轉禍為福的力量，只要祂的心憐憫了並動搖了的話，的確是能將「山恩」的祝福強行導向、挹注在特定者身上的。

「如果『山恩』和『山惡』的存在是為了維繫山中的生命流轉，那麼能不能操縱這個規則達到我想要的結果呢？」

原先只是神主惡見腦海中突然出現的古怪念頭，但卻因為在那樣的規則實行中存在著能夠溝通的對象，而演變成奪去了幾百人生命的活人獻祭。

而最初的犧牲者就是惡見的母親，但最初的儀式卻是在惡見沒有意識到時悄悄完成的。一開始惡見只是心裡有著那樣的想法而已，還不確定是否真的要付諸實行，直到某一天他攙扶著母親在山裡散步時，不小心手一滑……母親就這麼沿著山道的邊坡滾了下去。

當他趕到邊坡下方時，發現母親已經四肢扭曲的斷了氣。在那一刻的惡見心裡或許也曾經短暫的難過過，但很快的他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意識到：或許能夠利用這個意外來驗證自己的想法。回到了神社中擺出痛心欲絕的樣子將母親的死訊告知了葉蔭的沒多久後……果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在那之後神主惡見是為了什麼目的將這件事告訴山下的人們的，這點不得而知。或許是作為神主的他內心深處仍舊殘留著「想協助人們排憂解難」的被扭曲的善意，又或是純粹為了「好玩」、「有趣」……作為犧牲者的人們從此之後就不斷的被送上山來。

一開始的「換福儀式」只是為了「殺死」那些犧牲者，所以總是很快就結束了。

但卻自從人們發現犧牲者死前被折磨得越久、被施加的痛苦卻強烈、內心越是絕望，就能夠獲得越持久越好的「祝福」的那時起，徹底的變成了虐殺。

……出於對那些當時死在「刑房」中的犧牲者的尊重，就算中途曾經感到不適好幾次，我還是強迫自己聽完了；然而同樣也是出於對那些人的尊重，我在我留下的這份筆記中並不會詳細的去描述那些人死前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一旦想要將那些非人道的折磨化作文字的話，我總覺得自己就會不自覺的用獵奇的筆法、獵奇的心態去描述那一切。但那幾百名犧牲者……無論時間長短，都是曾經真實活過的真正的人啊，再怎麼說都不該被那樣看待。

所以針對「換福儀式」的細節，我最後只打算留下下面這兩句話。

第一句是：也難怪那位神主要將「刑房」建到離神社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畢竟如果被葉蔭知道了的話，祂絕對不會同意這樣的做法的。

還有，第二句是：人類有時候真的能對另一個人做出很多殘忍到就連這座山裡的妖魔鬼怪都看不下去的行為。

惡見一直努力向葉蔭隱瞞著的「換福儀式」的真實，最後葉蔭是由——那些看不下去的妖怪口中得知的。

直到那時葉蔭才發現，自己看著長大的那個孩子、那位時常逗自己發笑的青年神主，曾幾何時已經幾乎失去了「人心」，成為了某種意義上的「山惡的山神」——而且從犧牲者的數量看起來，已經到了作為「山恩的山神」的葉蔭再怎麼樣都決心要有所行動的程度。

但每次一想到過去和神主惡見相處的回憶，葉蔭卻又總是會變得……不忍心下手了。

「再這樣下去卻不是辦法，會再有更多人犧牲的」，正當葉蔭還為此苦惱著時——

當時還只是名普通人類的鐔先生進入了四迷山中。

※ ※ ※

「接下來的事……就由我來吧。」

當來到自己登場的部份，談起自己的故事時，就連原先不太開口的鐔先生也一下子變得多話起來。以下的紀錄也多半是出自鐔先生的口述——更是哥哥在過去一直追尋著的那個問題的答案，「人狩者」之所以會成為「山惡的山神」的緣由。

鐔先生是從祂來到四迷山那時開始說起的……而對於祂之所以會進入四迷山的原因，祂只是簡短的回覆了是「被人追殺」；而當我有追問了被人追殺的原因時，祂也僅僅只回以「因為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大惡人」，卻不是很想多提的樣子……想著反正之後我到這座山的機會還很多，也不急著現在就問出來，我就先聚焦在了還作為人類時的鐔先生，進入這座山之後到底在山裡遇上了什麼事。

根據鐔先生的說法，祂自從踏入山裡之後，就聽見了呼喚著祂過去的聲音。而且是十分急切、需要祂幫忙做些什麼的那種呼喚聲。

一面躲避身後眾人的追殺，有些自暴自棄的想著「反正就算是被妖怪迷惑，也不會比目前的狀況更差了」而循著呼喚聲前進之後，最後祂一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似乎是來到了山裡的某座神社。

在身後仍舊有人追著自己，先前手中持有的武器也在逃亡過程中不知道遺落在了山裡的某處的情況下，祂聽著那個聲音的指示，推開門躲入了神社的本殿中……然後見到了《山田地區傳聞拾遺》中提到的，那把被葉蔭帶回神社中封印的妖刀。

「拔刀吧。」

那個一路指引著祂來到這裡的聲音這麼說著。

在門外徘徊著的追擊者眼看就要闖入，情急之下，祂也來不及思考這把刀在這裡的原因、還有那個聲音為什麼會要自己「拔刀」……就那麼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破除了葉蔭過去設下的封印，將那把妖刀放了出來。

將刀握在手中時，只覺得大量的力量湧了上來，即使是因為長途跋涉的逃亡而疲憊不堪的身體，也因著那股力量而變得——能夠應付身後的追擊者，並且能夠將其全數斬殺。

讓祂困擾已久的那些追擊者，在祂得到了那把妖刀的那一天，全部死在了祂的刀下。直到確認自己沒有性命威脅時，祂才好不容易能夠冷靜下來，並審視自己目前的處境狀況，也就是在那時——

從祂踏入這座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持續發出聲音呼喚著祂，並且指示著祂闖入本殿中破除妖刀封印的葉蔭，才從一旁的樹蔭中走了出來，而且一開口就是一句：「你似乎能夠控制這把刀上的『惡意』。」

向著發楞的祂，葉蔭不只是告知了那把妖刀的來歷和性質，更是一併的就對祂這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道出了這座山的黑暗面。

那是葉蔭在長期的苦惱之後，因緣巧合之下找到的「解答」。

「在這座山裡協助我……控制死者的數量和時機。成為控制這把刀的出刀和收刀的『刀鐔』……成為這座山的『山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