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我昨晚是似乎是撐到勉強寫完了鐔先生的部份後,才趴在桌上睡著的。
 
    醒來之後,回想起祂在山上時曾經向我提到過的,祂為了拒絕自己已知的命運而做過的那些「反抗」,儘管我知道祂在山上時對我說的大概就是實話了,但大概是從事民俗學研究者的通病吧?我還是想藉由……可能還留在某處的各類文獻來進一步驗證這件事:
 
    「那把刀上附著強烈的『惡意』,如果被意志不堅定的人拿到了的話,很容易就會被那股『惡意』放大內心的陰暗情緒,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明明是那麼危險的東西,當時的葉蔭大概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才會讓鐔先生解開它的封印吧?
 
    鐔先生在葉蔭現身、來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間,因為對方身上的氣質特殊,身處的場所有是在神社之中,好像也曾經誤以為對方是什麼能夠幫助自己逃出這種終日打打殺殺的地獄的神明大人……對方的身份也的確是神明沒錯,然而來意卻和祂預想中的有著極大的不同。
 
    然而從原先以為會拯救自己的神明大人口中得知的事越多,不只是知道了自己手中這把能夠給予自己力量的刀其實是過去作為殺人魔佩刀的「妖刀」,還有那把刀因為沾染過太多人的鮮血,已經深深附上了對於活物的「惡意」的事。
 
    就連那時暫時外出的神社現任神主,私底下協助人們執行著「換福儀式」的事……說是「儀式」,在實行了幾百次之後已經完全演變為虐殺行為的事,再這樣下去會有更多人會在這座山裡被像那樣犧牲的事。
 
    其實聽到那裡鐔先生就已經多少察覺到這件事的不對勁之處了:畢竟像是神社、神主、四迷山的黑暗面的這種事,以祂當時能夠找得到的詞彙來概括的話,對身為「山恩的山神」的葉蔭來說根本就是「家醜」才對。但是——
 
    ……不是有句話叫什麼「家醜不可外揚」嗎?
 
    「既然是『家醜』的話,又為什麼要急著全部告訴初來乍到的我這位『外人』呢?」
 
    內心一旦出現了質疑又得不到解答後就會越來越不安,從最初以為「得救了」的放鬆,漸漸又警戒起來。儘管不安感有很大一部份就是來自手中那把已經得知了來歷和能力的妖刀,但重新回到誰都無法相信的狀態的祂……在那個當下能夠依靠的對象,似乎也只有那把妖刀了。
 
    既不安又情緒緊繃地戒備著的鐔先生,在那一天談話的最後,還是得到了宣告祂將會重新落入地獄的那句話:
 
    「在這座山裡協助我……控制死者的數量和時機。成為控制這把刀的出刀和收刀的『刀鐔』……成為這座山的『山惡』吧。」
 
    鐔先生向我講述著那些事時,始終都沒有拿下臉上的面具,因此我面對著從頭到尾都是一張生著氣的面孔。
 
    在那張面具之後的表情又是什麼樣子的呢?仔細想想,葉蔭這樣的做法,不也正是讓原先不想繼續打打殺殺的生活的鐔先生成為了將「換福儀式」帶來的「災厄」轉換為「祝福」的「犧牲者」嗎?也難怪鐔先生在理解了一切後會極力的去反抗,祂卻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因為自己的「反抗行為」會導向那麼慘烈的後果——
 
    「善妒的女山神」都市傳說創作中提到的那座廢村。
 
    其實是因為鐔先生的那個「反抗行為」才成了現在的樣子——我回到哥哥的研究室中想試著找出的,就是紀錄了類似記載的文獻。
 
※  ※  ※
 
    我記得哥哥那本紀錄了所有四迷山相關傳聞的筆記中,有篇很明顯也是從「AYaKaShiGrouP妖異之邦」截取並列印下來的文章,篇名是「不要亂撿山上的東西,尤其是那座四迷山的」。
 
    在那篇文章中,發文者Namaenashi講述了某件曾經成為頭條新聞的校園砍人案中,她所知道的真相:那起校園砍人案之所以會發生,完全是因為某位長期在學校被欺負的女孩子偶然在四迷山中「撿到」了鐔先生的那把妖刀,然後內心「想要殺掉身邊所有人」的想法被放大的結果。
 
    而根據鐔先生的說法,類似的事也曾經發生在當年的四迷山中。
 
    明白了葉蔭的想法,卻不想成為「山惡的山神」的祂,從神社中逃走之後,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在這座山裡找個地方把刀丟了。那時的祂還能僥倖的想著,既然一切都是從自己被引入神社、拾起那把刀之後開始的……那麼只要自己拋下這把刀的話,或許就可以拒絕這一切了。
 
    就算得知了這座山裡每天都舉行著那樣的儀式——
 
    就算內心深處也意識到神主惡見的行為是必須被阻止的——
 
    一方面是長期被追殺的身心已經疲憊不堪了,一方面也是因為祂還懷抱著或許有一天能夠不必再斬殺任何人、也不必擔心自己會被任何人斬殺的平靜生活著的幻想,當葉蔭在神社中邀請祂成為這座山的「山惡」並且等著祂的答覆時,鐔先生直接就逃了。
 
    來到了自認遠離神社的地方才停了下來,發現自己手上竟然還緊握著那把刀時,更是直接將刀扔到了一旁的山崖底下。
 
    祂還以為這樣一來就沒事了……卻沒想到靜靜躺在山崖底下的妖刀,後來卻被當時住在那座村子裡的某人撿走了。
 
    ——在鐔先生口中,撿走妖刀的是一位像是神話傳說中的石長姬一般,醜陋又沉默寡言、不善與人交流也不討人喜歡的女性。
 
    那位女性還有個美麗又溫柔親切、心靈手巧也受人喜愛的妹妹,村裡的其他人長期都認為這位「姐姐」一直嫉妒著妹妹擁有的一切……聽到這裡我再遲鈍也該猜到了,鐔先生口中說著的,正是「善妒的女山神」都市傳說中「女山神」起源的真正「原型」。
 
    ……「善妒的女山神」故事中,在妹妹意外死亡之後被村裡的人關了起來,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姐姐,在「原型」中卻等不到那幾個向大人們揭露真相的孩子。
 
    自知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死掉的,姐姐用盡了全力好不容易趁著村中舉辦祭典的空檔逃出了關押自己的屋子。跌跌撞撞、連自己的目的地都不曉得,只是想著自己一定要逃走的姐姐,拼命的往山的深處跑去,最終來到了那處山崖下,並且在那裡——拾起了鐔先生扔下的妖刀。
 
    手一握上刀柄的那一刻,內心的委屈、不滿、絕望……等等陰暗情緒,全部都被放大了滿溢而出,隨後轉化成了足以支撐著那具脆弱的身體走回村子完成報復的強大「執著」:
 
    「你們都說我嫉妒妹妹擁有的一切,那麼從今以後我就真的來嫉妒一切……一切!
 
    我嫉妒那些有著美麗容貌的女性,更嫉妒的是那些還是能活得開開心心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人!
 
    既然都變成這樣了,就由我來奪走我嫉妒的一切,我所感受到的痛苦,我也要讓你們全部感受過一遍!」
 
    ——在山裡聽到了妖怪間的閒言閒語,不太放心而趕了過去的鐔先生,來到村子裡時,所有人都已經被得到了妖刀的姐姐殺害了。而姐姐自己也在結束了報復之後,因為傷勢過重而倒在村落中央死去了。
 
    整座村子都被血液染紅,所有人都被砍成碎塊的光景,就算鐔先生原先是武士,也已經斬殺過大量的「敵人」,看了也不免驚駭。拼命忍住想嘔吐的不適感,祂讓自己走遍了整個村子,一開始只是想尋找妖刀之下的倖存者,到了最後不僅是倖存者沒找到……腦中還印下大量被妖刀斬殺的人死不瞑目的面孔。
 
    那時的鐔先生還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對姐姐做了哪些事,在祂眼中那些人都是不久前還安分守己地生活在村子裡的山中居民,卻因為自己扔下的那把妖刀……都是因為自己的錯,才會變成這副樣子。
 
    特別是當祂走入了村中某棟房屋中,見到了蜷縮在牆角處的兩個孩子被砍得支離破碎的身體,還有落在一旁的頭顱上恐懼的表情之後,自責感終於讓祂崩潰了。
 
    祂也不記得自己到底在那棟房子裡對著那兩個孩子說了多少次、說了多久的「對不起、對不起」,也是到了那時祂才終於認命了——
 
    「這把妖刀上附著強烈的『惡意』,如果被意志不堅定的人拿到了的話,很容易就會被那股『惡意』放大內心的陰暗情緒,做出像這樣……無法挽回的事。」
 
    「如果這麼做真的能夠拯救更多人的生命的話,不只是在這把刀底下慘死的人,還能夠救到更多即將死在『換福儀式』裡的人的話——」
 
    「……就由我來成為控制這把刀的出刀和收刀的『刀鐔』,就由我來成為『山惡』吧。」
 
    在那之後鐔先生就回到了神社之中。
 
    向葉蔭確認了自己「該怎麼做」之後,埋伏在了拜殿之中。就在又一次神主惡見結束了「換福儀式」帶著委託人前來時,直接奪門而出將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兩人斬殺了。
 
    ……成為「山惡的山神」之後的某天,鐔先生才又一次從山中妖怪的閒聊間得知了,當時的葉蔭其實難得離開了神社,來到了那個村子附近,也完全有能力救下那裡的所有人的事實。
 
※  ※  ※
 
    比對之後,有份缺少了詳細地名的大規模屠村記述……無論是發生的年代、村子似乎是位在山中,以及事件規模都是能大致對得上的。
 
    哥哥過去是把這份記述分類到了貼著「與其他山的山神信仰相關?」的資料夾中小心保存的。會在資料夾上打上「?」的記號,或許是因為哥哥曾經懷疑過這份記述的發生地點可能是位於四迷山,想著總有一天要再行確認,才放進了這個代表著「仍有疑問」的資料夾中。
 
    那時的哥哥大概也沒想到最後會是由我、以這樣的方式進行了確認吧?
 
    我打算把這份記述夾入哥哥的那本四迷山傳聞筆記中,這麼一來,那本筆記的內容才算是真正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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