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
 
 
 
 
    利運用自己最擅長的……儘管不算是說謊但還是隱瞞了某部份事實的話術成功支開了對自己充滿戒備的另一人之後,酒吞收起頭上的鬼角,走向了剩下的,還坐在潭邊草地上的那人。
 
     酒吞打量著正自顧自地在素描本上作著畫的青年,隨著距離拉近,他也漸漸看清了青年素描本上的東西──那是一棵棵以鉛筆勾勒出雛形的白櫻樹與這座水潭。因為感興趣、想再多觀察一下,他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再度回歸悠閒的步伐就像是真的只是想來這裡散個步而已。
 
    ──老實說他根本就沒預料到會在這裡遇上人類,會在這裡遇見這人也算是意外的收獲。酒吞這麼想著,勾起頗有興味的笑容。
 
    這裡原先是茨木發現的地方。
 
    總是像個孩子般吵吵鬧鬧、上竄下跳的茨木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給吸引了注意力,偏離了既定的道路,闖入了這裡……還在這裡玩上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飯時間才回到旅館,一如往常的吃光了整整七人的飯量。
 
    他是看見茨木頭髮上沾著的白櫻花瓣,才從茨木那裡問出這裡的,然後稍稍起了興趣。
 
    再想想,他們兩個這次來到這座山,該辦的事也完成了,剩下的時間該怎麼使用也是任憑他們自己決定……於是大半夜的,就沿著旅館後方的小路散著步,來到了這裡。
 
    然後他就小小的訝異了一下。
 
    不光是因為在這樣的時間,在印象中本該空無一人的地方還能見到人類,也是因為他方才還在水潭另一側時──即使在黑暗中仍然能夠視物的鬼族的眼睛,看清了正專心畫著畫的青年的長相。
 
    那一剎那間,眼前所見似乎與記憶中的某幅畫面重疊了。酒吞還記得曾經在很久很久……在趕路途中進入那片奇妙的竹林時,曾經被某位身穿紅色浴衣的鬼族畫師領著到了對方的住處,還被對方畫了畫的事。
 
    他的記憶力並不算差,更何況是在作著畫時還看著對方的臉聊了那麼久的時間,當時的鬼族畫師的長相……和現下正畫著畫的青年奇異地完全相同。
 
    但與當時不同的是,現下的青年額頭上並沒有若隱若現的鬼角,氣息什麼的完完全全就是人類,光是這一點就讓酒吞感覺是值得前去看看的有趣了。這個世間真的會出現兩個長得如此相似的存在嗎?
 
    然後當搭了話之後──
 
    「原來你是美術大學的學生嗎?的確有點樣子呢。」
 
    得知青年的名字是「朽紅葉赤」……簡直就是那位名為「赤」的鬼族畫師從人類那裡得到姓氏後的結合物,酒吞只覺得事情更加不可思議起來。
 
    然而這還不算最讓他訝異的事,尤其是在他說明來意,並從青年口中聽見那句「請問……我可以幫您畫一張畫嗎?」,看見青年不由自主露出的那種既溫柔又期待的笑容之後。
 
    當初的鬼族畫師也是帶著同樣的笑容對他說出了相似的話。
 
    或許是這些訝異之處讓酒吞下意識地產生了遇見「熟人」的錯覺吧?他幾乎沒什麼遲疑就立刻接受了青年的提議。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沒想到只是一時興起來場夜間散步也能遇上這種事,遇上這麼……不可思議的人。
 
    「能問問原因嗎?」
 
    一面依照青年的指示在河岸邊坐下了,他也一面在看著青年作畫的同時,不著痕跡地打聽起了他想知道的事,那是他過去沒有從鬼族畫師那裡打聽過的事,而如今眼前的對象換成人類,就免不了好奇起來。
 
    ──青年說,僅僅只是看見了,就覺得一定要畫下來才行。
 
    「您身上有種很特別的氣質呢,那種氣質總是讓人在不知不覺間緊繃起來,毫無來由的不寒而慄起來,就像是什麼在夜晚時出沒的野獸,又或者是……」
 
    ──佇立在熊熊燃燒的地獄火海之中,渾身沾染血腥的鬼似的。在青年將對他的印象出口的那一瞬間,酒吞立刻就想起了那幅他只看過一眼就笑著交還的畫……最後似乎是被改成了那個樣子?
 
    「啊,我並不是說您就是鬼喔……真的,只是覺得您身上的那種氣質很像,如此而已。」
 
    在那段話不由自主地出口之後,青年又像是才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麼、怕他誤會似的,連忙擺擺手補上了這段話。
 
    看著他的每一個反應,酒吞忍不住就要笑了出來。該讚嘆的是青年那身為創作者的想像力還是觀察力呢?或者說……是直覺呢?能在自己刻意隱瞞身份的情況下在這麼短的期間內,甚至是無心的狀況下觸及真實,這一點的確值得嘉許。
 
    他也覺得事態發展實在是越來越有趣了。
 
    如果是這樣的青年……眼前乍看之下什麼都不知道,仍舊高興地畫著畫的青年,聽到了那樣的話之後會作出什麼樣的回應。
 
    過去遇見的鬼族畫師「赤」是儘管外表近似人類卻仍舊和他一樣活躍在黑暗中的一族,而眼前的青年「朽紅葉赤」明明是已經能自然行走在日光下的人類了,內心中卻存在著深沉的黑暗。
 
    酒吞看得見眼前的青年,隱藏在喜愛繪畫的表象之下的黑暗一面……應該說,看得可一清二楚了。
 
    這樣的人他之前也曾經遇見過,表面上完全藏住了內心的黑暗面,但是一旦被引出了那份怨恨和絕望之後卻總是會全然崩潰,大吼大叫的,甚至是破壞人格。那些人中,如果有著境遇和他相似的,有那麼一瞬間,他還是會稍稍同情憐憫起來……也只是稍稍而已,更多時候他僅僅在一旁看著。
 
    然後,利用「言語」將人推入鬼道。
 
    「或許有的時候變成鬼,到那一邊去,對那些人來說才是最好的解脫方式吧?」
 
    他並不是贊同安倍家那位幾乎沒有什麼力量又短命的當家在某日事件結束時所說的這段話。只是,有的時候看著那些境遇和他相似的人,酒吞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想著:如果能活得更隨心所欲一點的話──
 
    被排斥,被視為異類;被欺凌,被孤立。身邊沒有任何人願意好好看看自己,被捨棄……如果能活得更隨心所欲一點就好了。
 
    被拿走了什麼東西,就不擇手段的再次奪回來;想要容身之處的話,用盡各種方法也要製造出一個──酒吞一直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他也知道這件事做起來比說起來要難上許多。就算一度在了茨木和被人們稱為「酒吞四天王」的同伴的協助下,真的建起了「大江山的鬼之宿」,最終的結果卻也正如他曾經隱約意識到的那樣──
 
    總有一天能夠治得住自己的人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到時候為非作歹、為人所憎恨懼怕的生活就要結束了,然後,大江山的鬼之宿最終還是解散了
 
    「目前還活在這個世間的人們無法容忍像您這樣無惡不作的『惡鬼』存在,但這個世間還是需要……將特定的人引上『鬼道』的『惡鬼』。」
 
    「您想試試看以這樣的方式來為您自己打造容身之處嗎?」
 
    酒吞不完全是被那位土御門家的大陰陽師靠著這三言兩語說服了,最多是因為對方那番話受到震撼而已。身為保護人類的陰陽師竟然會主動要求惡鬼做出引人入鬼道的事,這不是──
 
    這不是既諷刺又有趣嗎?
 
    於是他和茨木從那之後就做起了這樣的「工作」,並持續到了今天。稍早前他和茨木在這座山裡也已經將這次的「目標」成功推入了鬼道,在剩下的時間內遇上面前的青年──
 
    該說青年是幸運呢?還是不幸呢?
 
    酒吞的確是看見了青年之後想過來打個招呼的,但作為能夠看穿人心黑暗、並且持續將人推入鬼之道的惡鬼,他所謂的「打個招呼」可不是只有人類之間那些問候詞而已,還有那句正等待著適當的時機,呼之欲出的──
 
    「欸?你啊,似乎除了畫畫和那傢伙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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