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請保護台灣,拜託了。
 
 
 
 
    他的憂鬱症是不是在那時又突然發病了呢?
 
    要不然要怎麼解釋那些逐步入侵村子的彼岸花呢?明明想寫的是記憶中遍山綻放的山百合和向日葵,筆下出現的卻不知為何變成了「彼岸花」三個字;還有,又要怎麼解釋村子裡的物部久學習著與「妖怪們」的相處之道時,總是會不自覺浮現出的那些心聲呢?
 
    「在這個村子裡的大家好像都是快樂的……除了我之外。為什麼呢?明明好像沒有任何值得難過的事啊?」
 
    「身為唯一異類的我,無論再怎麼努力好像都沒辦法真正了解祂們,也沒辦法明白祂們內心對身為人類的我,到底抱持著什麼樣的態度。」
 
    「……已經回不去了。」
 
    真是狼狽也真是慚愧啊……明明只是想將那些自己對村子的、對村中怪談的記憶好好編織成故事而已,寫到後來卻一點一點牽動了那些他以為自己早就放下的經歷。
 
    筆下村子裡的物部久抵抗著那些心聲帶來的負面情緒的過程,真的像極了過去對抗憂鬱症和人群恐懼的現實中的他。
 
    已經不是單單能用「不愉快」和「痛苦」等詞彙來形容的程度了,就連身為作家的物部久自己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要用什麼詞來概括那時的自己的心理狀態。過了好幾天他才想到,雖然還是有點不一樣,但其實可以說是很接近「筋疲力盡」了。
 
    為了擺脫那些感受而做出的努力,就長遠來說幾近於徒勞無功。
 
    就像是村子裡的物部久無論做了多少事,身份還是一直都會是那位村中唯一的異類,也會一直很孤獨;再怎麼努力接受治療,遠離壓力來源,回過神來一看時……他不是又把自己困在這個小房間裡了嗎?
 
    曾經想要踏出去,自以為走了很遠,卻似乎至始至終都被困在原地;曾經想要拋開那些負面的感受,也嘗試了很多方式,直到現在才發現那些感受還是牢牢的黏在自己身上。
 
    所以寫到這篇小說的結局時,才忍不住和村中的物部久共情了,在現實中也跟著喃喃自語了起來:「真是奇怪啊……真是空虛啊……真是寂寞啊。」
 
    所以當寫到村中的物部久疲倦地在彼岸花叢中死去,花了也不知道多少天才終於完成這篇小說時,現實中的物部久自己也模仿著想像中的樣子,蜷縮在房間的正中央睡下了。
 
※  ※  ※
 
    小說畢竟是小說,現實也畢竟是現實,物部久終究沒有像小說中那樣一睡不起,而是在睡滿半天之後又醒來了——視線直接對上寫滿了字的牆面還愣了一下,隨及思緒才跟上了最新進度:這篇小說已經完成了,不必再為了趕在自己的「死期」之前完成而那麼把自己逼到極限的急著寫了。
 
    思緒也接著從那種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接下來的情節要如何發展」、「要埋下什麼伏筆」、「角色要有什麼樣的表現才合乎常理」的寫作狀態下抽離開來。
 
    現在看著來自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文字,甚至會不由自主的有種雞皮疙瘩感——作家的想像力和閱讀過的故事結合在一起,讓他感覺這些出自自己之手的文字像是成了某種咒語似的。
 
    像這樣包圍了整個房間就像是在舉辦著什麼神秘儀式,要將此處化為「異界」的入口似的。
 
    想到這裡物部久搖了搖頭,自嘲地笑笑……他在想什麼呢?這本來就只是為了記錄已經消失的村子才寫下的作品而已,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差錯,最終讓小說裡的村子變成了那副詭異的模樣,但那終究還是長大成人的自己遇上了不好的事就會不由自主地思念起的——
 
    故鄉。
 
    不是什麼可怕的地方……雖然乍看之下有點詭異,但只要一想起是「故鄉」的話,因為那份詭異而生的不自在感很快就會被替換成懷念與寂寞。
 
    「……說起來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回去』啊。」
 
    物部久從地板上站了起來,一面為自己隱藏在那篇小說中的真正情感做了註解,一面傷腦筋地看著亂成一團的室內。
 
    因為太沉醉在寫作中了,他在這段時間裡忽略了日常的清掃和整理,現在整個公寓房間裡散落著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和書本,唯一慶幸的是最低的理智還讓他記得要定期倒垃圾,房間裡才沒有任何難聞的氣味。現在只要將亂丟的東西放回原位,再掃個地拖個地就差不多了。
 
    嘆了口氣正要開始整理時,肚子卻咕咕響了起來。物部久這才想起自己為了一股作氣的把結局寫完,似乎從早上開始就什麼都沒吃了。
 
    冰箱裡的東西也見底了,看看時間現在又已經是深夜……看起來要填飽肚子還是只能先找上附近的便利商店了。
 
    於是物部久穿上外套又稍微整理了一下頭髮,設法讓自己的外觀看起來正常一點之後,才帶著錢包拉開了公寓的門……卻沒想到就那麼直接在門口處愣在了原地。
 
    「這是……什麼東西?」
 
    回過神來時,他「碰」的一聲馬上將大門關上了。因為懷疑是自己才剛睡醒,頭腦不清楚而產生的幻覺,物部久還去洗了把臉,確認自己真的已經完全「清醒了」,才趴在門板上,從貓眼往外看去——
 
    還是同樣的場景。
 
    放眼望去,整條走廊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被數以千計的、似人非人的黑影塞滿了。而方才他毫無心理準備的打開門,直接對上的正是立於所有黑影前方的,那個長著紅眼的漆黑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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