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無論是誰,意識到有某種危險的存在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後時,都還是會被嚇到的吧?

 

    被嚇到時,無論那人當下是什麼樣的狀態,想必還是會從體內擠出最後一絲力量努力掙扎吧?就算有時只是看似對現況沒什麼幫助的……尖叫、毫無章法的捶打、胡亂逃竄,這就是明知前方只有絕望卻還是拼命求生時的人的樣子啊。

 

    過去玩著電腦上的恐怖遊戲時,我已經在遊戲主角身上不只一次看過諸如此類的表現了,當時還能吐槽著是主角的體能過人或遊戲設定太誇張,卻沒想過某一天當自己面臨類似的情景時……自己的表現也和他們大致相同。

 

    ——明明已經被這條詭異的垂櫻街弄得崩潰又筋疲力竭了,本來已經雙腳無力跌坐在地上,卻還是能在身後突然傳來聲音時,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又湧現出一股力氣……

 

    我猛地從原地跳了起來。

 

    「誰?什麼啊?想把我做成玩具就直說啊!」

 

    連帶的被困在這條街上所累積的負面情緒一下子也隨著那點力氣發洩出來,我幾乎是對著身後的發聲者……或者該說是對這條垂櫻街上的一切破口大罵起來。

 

    「只會用這種故弄玄虛的手段算什麼?要對我動手就直接來吧!我已經受夠了!不要再玩弄我了!」

 

    然而這種危急情況下硬擠出的力氣畢竟還是不持久,光是跳起來罵人似乎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幾秒鐘過後不只是一下子洩了氣似的變得再也擠不出半句話,我更是再度跌回了地上。而就算是我以自己的方式掙扎過了,這條街道卻彷彿什麼沒有變化都沒有。傳入耳中的還是似人非人的孩童們或遠或近的嬉笑聲,四面八方的枝垂櫻無風自動,我那一點掙扎唯一帶來的小小變化……似乎也只有我改變了跌坐在地上的姿勢而已。

 

    ……不對,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隨著姿勢的變化,我也終於看清了那位發聲者的樣子。

 

    「您——」

 

    大概是被我剛才的那一長串發言罵得愣住了,原先位於身後、如今已經在視線前方的那位青年,單手維持著想拍拍我的肩膀的姿勢,就那麼呆站在那裡。

 

    沒過多久又像反應過來似地,縮回了探出的手,改成了緊緊抱著懷中的素描本,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本來還以為這名青年和這條街道上的那些東西是一伙的,畢竟在我的認知中,這個年代除非是特殊情況,不然怎麼會有人——在平時的生活中還穿著和服和木屐呢?

 

    要說是先在附近出席了什麼重要場合才穿著過來的也說不太過去。

 

    與常被用在那些重要場合上的沉穩顏色不同的是,面前的青年身上的和服是極為鮮豔的紅色,那種顏色總讓我想起過去母親在庭院中種過的那種名為「初紅」的紅色葉牡丹。

 

    還有,就算不論那一身奇特的打扮,讓我更覺得害怕的是青年額頭上的那對……昭示著非人身份的「鬼角」。

 

    身上的紅和服再加上那對鬼角,「赤鬼」——這個時常出現在各種古代傳聞怪談中的妖異形象立刻從記憶中被挑了出來。

 

    在那許許多多故事中分明都被描繪成力大無窮、會殺人食人的凶惡存在,但如今那樣的存在卻就這麼被我的三言兩語……罵到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了?

 

    等等……真的會這麼容易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那些活在過去傳說中的武將就不需要制定什麼戰術去和「鬼」比拼武力了,也不需要賭上性命的去退治「鬼」了,只要所有人聚到「鬼」的家門口一人罵一句……鬼就會嚇得逃跑了?

 

    可是……不對,不會是那樣。我可能弄錯了什麼——在青年一動不動呆站在原地的這段期間,我也從方才的崩潰和驚愕一點點恢復過來。取而代之的是些許的困惑,這也讓我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

 

    正好,那名青年也像是想通了什麼事地,帶著一臉的恍然大悟抬起頭來。

 

    視線才一觸及我的眼睛,他就又匆匆忙忙地將手探向額頭。一邊將……那對鬼角拔了下來,一邊笑著對我解釋著:

 

    「啊,我知道了——您看,這個角是假的喔,這樣拔一下就可以拿下來了。」

 

    我仔細一看,發現那副鬼角上還連著像是透明髮箍一樣的東西,這時一看反而覺得是什麼百鬼夜行主題的扮裝遊行活動中會出現的塑膠道具了……真奇怪,我剛才怎麼會因為這種東西心生恐懼呢?

 

    接著——在我做出任何表示之前,那名青年又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和服,向著我彎下腰道歉了。

 

    「叔叔,真的很對不起,剛才好像嚇到您了。您不用害怕,我是人類喔。不是什麼會對人類動手玩弄人把人做成玩具的妖魔鬼怪,向叔叔搭話也只是覺得叔叔的臉色很不好,想問問叔叔需不需要幫忙而已……真的!」

 

    我還來不及追究對方為什麼會在這麼詭異的地方特意做出古怪的打扮,聽了對方那番宛如將我剛才的罵人言論挑出重點排列組合後的道歉後,倒是先覺得愧疚了。

 

    再看看眼前的青年,明明還是同樣的和服,或許是去掉了鬼角的緣故,那種非人的詭異感已經完全淡去。

 

    而且青年從剛才開始懷中依舊緊抱著那本素描本,這種現代感十足的東西更讓現在的他看起來……已經不是什麼危險的存在,只是個興致勃勃地做著角色扮演的普通人而已。

 

    這麼一來,除了愧疚……也讓想起自己剛才舉動的我漸漸尷尬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我只好裝作輕咳一聲,順手遮住臉:「……我也該說對不起啊,我剛才太激動了,也嚇到你了吧?」

 

    「嗯……是有一點。」

 

    這種時候為了顧及對方的面子,不是應該要回答「沒有」或「沒關係」的嗎?不過看著青年臉上那溫柔的笑容,我忽然意識到,就算回答了「有一點」,青年實際上也是不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

 

    這讓我覺得更尷尬了,連忙再次假裝輕咳:「好了好了,那件事就到此為止。你不是問我需不需要幫忙嗎?」

 

    在青年好奇的目光中,我繼續厚著臉皮提出了要求:

 

    「能不能請你把我扶到遠離這片血跡的地方去?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只是腿真的累到抬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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