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石膏像
我從很久以前就聽過系上那位學長的事了。
據說那位學長很擅長製作石膏像，經由他之手做出的石膏像，無論是人物半身像還是小型的動物擺設品，全都被評價為－－活靈活現到像是下一刻就會動起來似的。
……還真的動起來了。畢竟我曾經從那位學長的幾位客戶口中聽過一些似真似假的傳聞，說是那位學長的作品會在沒人的時候自行移動、發出像是說話聲的異音。
更誇張的傳聞還有，據說有位客戶才剛把新買的半身石膏像搬進自己家就突然心臟病發倒下，醒來時就在醫院裡了，問清狀況後才知道是有個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的女孩子幫自己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可是，那位客戶是獨居又沒有女朋友……那麼打電話的女孩子又會是誰呢？
那位客戶一直很想親自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前前後後花了好幾天調閱自家附近的監視器後，竟然得出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結論：
「是石膏像幫我打了電話……是她救了我。」
那位客戶購入的是少女的半身石膏像。
先不論周遭的人相不相信這個結論，那位客戶之後還真的把少女石膏像當成恩人似的供養了起來。據說他還時常被人目擊和少女石膏像並肩坐在庭院裡的長椅上曬太陽，當時被看見的他臉上的表情……如果是不明究理的人，大概不會認為他是在陪「恩人」而是在陪「女朋友」。
……說起來，我好像也聽說過那位學長的客戶真的和石膏像成為男女朋友，談了一段據說可歌可泣轟轟烈烈的戀愛最後還結了婚的傳聞就是了。
只是那位客戶大概也明白他們的愛情不見得能得到每個人的祝福，更可能受到非議，所以結完婚之後立刻就抱著石膏像躲到什麼深山中享受兩人時光了。從此以後、直到今天為止，還真的沒有任何人再見到過那位客戶。
……有這麼多傳聞當例子，雖然不見得每個都是真實的，卻不可否認那位學長的石膏像似乎真的特別容易「活起來」。
－－是因為那位學長的作品實在是太像實物，才真的容易成為「實物」嗎？
至少這是系上的其他學長姐普遍認同的說法。而本來在某段時間中，連我自己也是這麼以為的。
※ ※ ※
我後來在某次聚會中見到了那位，很久以前就聽說過的，擅長製作會「活起來」的石膏像的學長。
也是在那次，趁著酒意忍不住就問出了每個人聽說那些傳聞時內心都會浮現出的疑問：是因為學長你的作品太像實物，才真的容易成為「實物」嗎？還有－－
大概是每個系上的、會製作石膏像的學生都想知道的。
到底要怎麼製做出和學長你一樣厲害的石膏像？
我本來還以為會從學長那裡得到「天分、才能」或是「勤奮、努力」之類的回答，卻沒想到那位學長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微微的笑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在我點了頭之後，學長露出了更古怪的笑容。
「那好吧……正好我最近也覺得自己快忙不過來了。」
這麼說著的學長，在聚會之後帶著我來到了他的工作室。向我展示了他那些栩栩如生的石膏像身後的秘密。
※ ※ ※
可不要誤會喔，那些石膏像的製作過程可沒有牽涉到什麼黑暗的手法……在那間工作室裡沒有什麼把活人嵌進石膏像裡添加生命力或直接按著人當石膏模具之類的事發生。那位學長的作品的秘密，也只不過是他的「材料」有點特別而已。
「其實我這樣也算是作弊呢。」
他大概已經將這個秘密憋在心裡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能夠訴說的人，更是不需要我特意詢問就什麼都娓娓道來了。
……或許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希望我能夠幫著他一起進行這項「工作」？
「你相信『妖怪』的存在嗎？這間工作室裡的『原料』，其實並不是來自什麼美術材料行……老實說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來自哪裡，只知道他們是類似『妖怪』的存在，而且想要一個能夠被人接受的形象，才跑來我這裡。」
學長自己一開始好像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弄清楚的。
這些工作室的「原料」本來好像是曾經和某個人朝夕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也曾經是某人家裡的某個擺設品或支撐物，卻意外染上了血的石膏……這不也是傳聞中，極易讓無生命的物品成為「妖怪」的條件之一嗎？
祂們成為了妖怪，但卻同時明白了自己「再也不被需要」的事實。以人的氣息和鮮血養育出的新生妖怪儘管被拋棄，卻還是只會往自己身上找問題，想著：是不是因為我沒有可愛的樣子，才會被廢棄，才不被人需要？
為了得到能再一次留在某個人身邊的機會，於是他們找上了學長……說到這裡，我也終於明白學長為什麼會說自己「算是作弊」。
並不是因為製作得太像實物才活了起來，而是「本來就活著，做出來的東西也當然會是活物」……不過，學長自己製作石膏像的手藝應該也有什麼可圈可點之處吧？不然怎麼整個系上，偏偏是學長被找上了呢？
「我花了一段時間，研究了雕刻也研究了石膏的再生利用，也算是做的得心應手了……可是最近我忽然發現，祂們來的數量明顯增加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正好你是第一個問我的人－－」
我忽然明白學長想說什麼，也明白他在聚會上為什麼要露出那麼古怪的笑容。
我本來是想一口拒絕的……再怎麼說那都是一群「妖怪」。受到從小到大聽說的那些妖怪故事影響，對我而言妖怪就是一種會傷人騷擾人的、既麻煩又危險的存在！就算待過這個工作室的妖怪在傳聞中有著會幫人的優良紀錄，但想到要親手去接觸那些傳聞中的妖怪……我還是有點害怕。
我本來真的是想一口回絕的。
……然而，學長卻馬上表示，不會讓我做白工、會支付我薪水，還在一旁的白紙上寫下了薪水的數字，我－－
我的酒在看到那個數字時完全醒了，我－－
我還是決定接了。
※ ※ ※
現在的我，在學長的工作室幫著學長忙進忙出時，看著那一個個「走」進來和「送」出去時樣子完全不同的石膏像，心裡有時還是會有點複雜的情緒：
我明明是學藝術的，不是學美容的啊。
怎麼感覺這裡越來越像美容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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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詭異事繪前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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