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雲上巨人

    我才剛起床，打開窗戶想讓房間透透氣時，就看見鄰人家裡的小妹妹被一顆巨大的紅氣球帶著緩慢往上飛的畫面。

    因為那幅畫面實在太過超現實了，我一時之間差點以為自己還身在夢境當中。揉了揉眼睛再望向窗外，單手緊緊拉著氣球線開心笑著的小妹妹和紅氣球還在那裡，這時我才確定了……自己並不是在作夢。

    「妳在做什麼呢？」

    這麼小的孩子，只靠拉著氣球線的手停留在空中，無論怎麼去想像接下來似乎都只會是危險的發展。

    我一邊思考著該如何在不打破目前平衡的狀態下讓小妹妹和紅氣球分開，一邊這麼問了小妹妹。

    要是得到了「只是在玩」之類的回答，或許我還能以「我家裡有更好玩的玩具」的藉口來說服小妹妹放手……沒事的，她離我的窗檯那麼近，只要我在她放手前先做好準備，一定能夠接住的。

    這麼自顧自安慰著自己後，我卻在聽見小妹妹的回答後愣住了：

    「隔壁的大姐姐，我跟妳說喔，爸爸說媽媽從昨天起就搬到天上去生活了，雖然我看不見她可是媽媽會一直好好在天上看著我長大的。可是我現在就已經很想很想媽媽了，所以我決定了……我要去找媽媽！」

    就因為那幾秒的發楞。

    當那陣從地面而來的怪風突然吹起時，就算立刻反應過來並前傾身體，我卻還是沒能拉住她。

    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妹妹邊發出興奮的笑聲邊被紅氣球帶著越飛越高、在天際中越變越小，直到到達某個高度後——

    我似乎聽見「碰」的一聲。紅氣球破掉了。

※  ※  ※

    ……我有點不忍心去看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因此在那一刻別過了頭。

    是直到一段時間後發現預想中的撞擊聲遲遲都沒有響起，底下也沒有傳來任何驚呼聲，意識到後續發展可能又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樣時，才鼓起勇氣再度往窗外看去。

    沒有摔得四分五裂的軀體，也沒有圍在四分五裂的軀體旁議論紛紛的人群。

    反倒是——我看見小妹妹被一隻從雲層中伸出的大手接住了。儘管無法看見大手的主人那隱藏在雲層後方的全貌，但從大手的比例看起來，大手的主人或許就是時常出現在各式民間傳說中的「巨人」。

    在那些民間傳說中，「巨人」居住在雲層上方的巨大城堡中，城堡中堆滿了像是會下金蛋的母雞和會唱歌的金豎琴之類的寶物。

    儘管每個人或多或少都聽過那些民間傳說，但卻從來都沒有人試圖去染指那些寶物。其中的原因除了「雲層上方」是個難以以現存的方式到達的位置之外，也是因為傳說中還提及過——「巨人」的性格殘暴，還有著喜歡虐殺闖入城堡的人類後吃掉。

    就算再覬覦城堡內的寶物，也沒有任何人會想在自知毫無勝算的狀態下和那麼危險的存在對上的。

    然而讓我在這個早晨就第二度懷疑起自己眼睛的是，在傳說中明明都被描述成個性殘暴會殺人食人的角色，此時眼前的大手卻以完全不符合既定形象的溫柔動作輕輕將小妹妹捧在掌心中，甚至……大概是為了替小妹妹擋住高空中的強風，還微微曲起了手指。

    再接著——

    當我以為大手會就這樣將小妹妹放回地面時，大手卻帶著小妹妹一起縮回了雲層上方。

    看不見他們之後，就連雲層上大手留下的洞都迅速閉合了，完全看不見上方的狀況。如果帶入一直以來聽過的民間傳說，無論是在哪個版本中接下來似乎都只會是更不妙的發展。

    不過，或許是先目擊了大手溫柔對待小妹妹的動作，我卻反而安心下來。

    心裡隱約有個聲音在說著「有他照顧著的話，是不會再出什麼事的」。

※  ※  ※

    幾天後，我正要出門工作時，才鎖上家裡的門，轉過身就對上了站在鄰人的家門口的小妹妹的視線。

    果然平安回來了啊——我在完全放下心來時，又忍不住有點好奇那天之後的發展，於是就試著問了她：「在上面玩得還開心嗎？」

    然後就看著小妹妹比手畫腳起來，努力以她能夠想得到的方式描述著那些能讓她直到現在臉上都還帶著笑容的事物：

    「嗯！很開心！大哥哥的城堡裡有很多很大的玩具，有和房子一樣大的布偶熊，還有蓋好了真的能夠進去玩、餓的話可以直接吃掉的薑餅屋。我還吃了軟綿綿的像雲朵一樣的蛋糕和布丁，還有大哥哥泡的很好喝的鮮奶茶！」

    「可是好可惜……我在那裡沒有看到媽媽。」

    又回到這個話題上，我一時之間有點啞口無言，絞盡腦汁想著接下來要怎麼安慰眼前的小妹妹。但才開始思考沒多久，我卻又突然發現——小妹妹看起來並不太失望的樣子。

    說著那句話的語氣回想起來也不帶有任何的難過，除了對錯失相遇機會的些許遺憾之外，更多的卻是對未來再會的期盼。

    ……看這樣子，我總感覺是當天救下小妹妹，還在自己的城堡中招待了她好幾天的那位「巨人哥哥」對她說了什麼。

    還不等我再度開口詢問，小妹妹就先從口袋中掏出了什麼東西，飛快地遞到我眼前：

    「大哥哥說媽媽可能是『在往天上的旅途中有事情耽擱了』，等我下一次再上去就能見到她了。大哥哥還說我用的方法太危險，然後給了我這個！」

    ——靜靜躺在小妹妹掌心中的是幾顆閃耀著紫色光芒的豌豆。

    「大哥哥說只要好好照顧這些『魔豆』的話，這些魔豆過了八十年就會長成直接連到天上的豌豆藤梯，大哥哥叫我到時候再用那個上去找媽媽！他還說如果我再繼續用危險的方法上去的話——」

    我難得看見小妹妹露出了後怕的表情。

    「有一天說不定會不小心死掉，那樣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