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無尾金虎

    您好？

    您就是和我在信件中約了今天訪談的那位民俗學家吧？幸會幸會，抱歉啊，因為今天有祭典活動，耽擱了一點時間才過來……您吃飯了嗎？還沒的話可以試試這間餐廳裡的餐點，這可全都是我們華武朧地區的特色食材製成的啊，來了我們這裡卻沒有嚐過就太可惜了。

    ……啊，您已經點了餐嗎？咦，現在正端過來的就是您的餐點嗎？那麼，既然您的餐點已經上來了，您是想先專心品嚐呢？還是想邊吃邊來聊聊您想知道的那個「無尾金虎」的傳聞呢？

    您……都按下錄音鍵了，看來是想邊吃邊聊啊，那好吧。

    該從哪裡說起好呢？欸，我看那些傳說故事書似乎都是用這麼一句話開頭的：在很久很久以前——

    華武朧地區的鄰近山林中，住著一頭以過路旅人為食的惡虎……

※  ※  ※

    在很久很久以前，華武朧地區的鄰近山林中，住著一頭以過路旅人為食的惡虎。

    根據僥倖從虎爪之下逃生的旅人所稱，那頭惡虎有著巨碩的身形以及陽光一照就會閃耀出金色光澤的毛皮，明明乍看之下和那些神明或神明眷屬沒什麼兩樣，但只要接進就會發現那畢竟是與之截然不同的存在——因為聞到了那一身金燦燦的毛皮上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那是來自只是借道山林，卻不幸葬身於虎腹之中的那些人們的。

    從不知道多久以前就盤踞在這處山林中，直到那時被惡虎吞吃入腹的人據說沒有上千也有上百。

    都已經背負了那麼多條人命，說不定早就已經不能以單純的山林猛獸來看待，而是應該要稱其為「妖怪」了嗎？總之，是「猛獸」也好，是「妖怪」也罷，惡虎的存在弄得住在鄰近地區的人苦不堪言……畢竟那處山林是穿梭這些地區的交通要道之一，每個人都害怕輪到自己行經林中時，會運氣不好撞見那頭惡虎啊。

    接著，就在這裡的人們懷揣著不安渡日的時候，有位年輕的將軍或許是聽說了惡虎的傳言，想幫人們驅逐這個大威脅吧？他獨自一人帶著武器踏入了山林中，並開始搜索起那頭惡虎的蹤跡。

    沒過多久，那位將軍就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惡虎在山林中的住所……因為實在是太明顯了，不只是那座山丘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匍匐的巨虎，就連山丘上長出的草木顏色都像極了老虎的斑紋。

    篤定自己一定找對了地方的將軍帶著強烈的戒備心，踏著謹慎的步伐一步一步深入虎穴，拿劍的右手更是一直覆在腰間的劍柄上沒有移開過。也是多虧了那份戒備心，才讓他在身後突兀地響起虎嘯聲時——立刻轉身，拔劍抽刀。

    那位將軍儘管年輕，但卻有著那身確確實實從戰場中磨練出來的武技，又手持那把出自知名鍛刀師之手的名刀「惡虎切」，和那頭惡虎一番搏鬥的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的戰勝了。

    傷痕累累的惡虎或許出自猛獸本身對危險的直覺，又或許是妖魔鬼怪那已經能夠算是某種妖術的預感，在將軍揮下那對祂的致命一擊時及時避開了，旋即而來的就是逃亡。

    說起來還真是諷刺，在此之前在這處山林中都是由祂來追著那些被祂當作食物而倉惶逃命的人們，這還是祂第一次體會到和那些人一樣的滋味……有那位手持「惡虎切」的將軍在身後步步緊逼，無論往哪個地方逃都無法甩開對方，這大概也是那頭惡虎有生以來最狼狽的時候吧？

    不知不覺間，那頭惡虎已經被將軍追著逃離了自己居住的山林，踏足了華武朧地區。

    滿腦子都只想著要「擺脫對方」的祂在不遠處的土地上看見了人們預定要作為水井而挖出的大洞，想著「人類總不可能追到地底下的水脈中了吧」，就這麼鑽了下去。

    等到那位將軍趕到時，揮刀一砍也只來得及砍下惡虎還露在洞外的尾巴。等到他拾起那節落下的尾巴，再從洞口往下望去時，那頭惡虎的身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道是順著遍及整個華武朧地區的水脈逃到哪裡去了。

    有了滿身的傷再加上被斬下了本體一部份的尾巴，曾經有位到過此處的僧人預估那樣的傷勢至少能讓惡虎在百年之內都不具有傷人的力量。

    但那位將軍因為擔心那頭惡虎萬一找到了方法提前恢復的話，可能又會出來傷人吃人，於是就帶著「惡虎切」在這個地區住下了，就這麼一路住到了他垂垂老矣、病重臨終之際——

    那頭沒了尾巴的金色惡虎的確再也不曾再在他面前現身過。

※  ※  ※

    這就是我們華武朧地區流傳下來的「無尾金虎」傳聞了。啊，您也剛好吃得差不多了，那麼，關於這則傳聞您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

    咦？我的講述方式，這個嘛……我以前在這個地區是從事人形劇的，當時甚至還有自己的劇團呢，大概是演出時的習慣不小心跑出來了吧？我才會像這樣不由自主地動起手，要是這裡有對應的木偶的話，我說不定還能稍微表演一下。

    啊？既然那頭惡虎在傳聞中是會傷人吃人的可怕存在，現在這個地區又為什麼到處都能看得見老虎相關的物品？您注意到了嗎？的確呢，您在公車站牌那裡看到手捧金幣的老虎雕塑了吧？還有郵局前方的那幾個老虎電話亭、我們這裡的商店街上那些以「虎」為名的店舖……對了對了，這附近有個公園，要是您走進去了還能看見沒了尾巴的金色老虎雕像呢。

    您很好奇吧？在「無尾金虎」的傳聞中應該是人人都害怕的、必須被退治的兇惡之物，怎麼感覺像是成為了這個地區的「守護神」或「吉祥物」似的？這個嘛——

    讓其他人來說應該會比我還要清楚吧？那這個部份我就留給之後會和您見面的其他人吧。

    對了對了，還有啊——

    既然都來到我們華武朧地區了，好好享受您在這裡的旅程吧，民俗學家先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