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
我之後好幾次回想,總覺得當時的園長的語調中除了看著優奈遠離這些事的高興之外,似乎還帶著若有似無的難過,或許是藉著優奈父母的來訪又回憶起了過去被當作「生贄」的自己聽見的那些對話了吧?只是——
從園長的反應看起來,那些對話一定更讓人難受也更讓人絕望,才讓園長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想起時還是會短暫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是等到隔天再見面時,還是能恢復成平常的樣子面帶笑容地聽包圍著他的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長大之後我也想開放滿遊樂器材的幼兒園」「週末要和爸爸媽媽去海邊玩」「不想上課啦,好想出去玩」「為什麼一個星期裡沒有七個星期日呢」。
就連——在幼兒園裡那場幫優奈辦起的歡送會上,也都看不出異狀。
他笑笑地看著優奈和孩子們分享完了各自帶來的零食……每個人的桌上都出現了糖果堆成的小山,小山中最顯眼的是那一包包卡通熊造型的小餅乾……孩子們一個個童言童語地對優奈說著「一定會想她的」「有機會還想一起玩」,然後拿起數位相機,幫依依不捨的孩子們拍了照片。
他還到老師辦公室用印表機和準備好的相片紙印出了照片分給這群可能是第一次遭遇「離別」的孩子們。看著孩子們用不熟練的手勢握著筆,在優奈拿到的照片上歪歪扭扭的簽下名字,站在我旁邊的園長又突然感嘆了兩句:「我會開這間幼兒園的初衷……是想像我小時候遇見的『大哥哥』一樣,幫助每個帶著絕望來到我面前的孩子。」
「雖然中途因為我的懦弱而猶豫過,不過……也終於幫到一個了。」
不知道為什麼,後面那句話的語調中帶著的反而是完成了一生願望似的釋然。
歡送會圓滿結束後正好也到了幼兒園的放學時間。
優奈父母的車卻似乎已經在幼兒園門口等了很久,看起來是迫不及待要逃離這個地方了。
我牽著優奈往門口走去。身邊的優奈就和當初第一次來到幼兒園時一樣,從髮飾到身上的蓬蓬裙到小書包上都充滿了卡通熊,臉上有著無論是誰看了都會喜歡上的又大又可愛的笑容,在這裡曾經經歷過的那些可怕的事乍看之下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以後也希望能一直這樣笑著,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啊——內心的傷感一瞬間出現又一下子平復了,我努力讓自己是以一張笑臉對優奈說出那句:「優奈,老師就陪妳到這裡了,再見了喔。」
然後我放開了優奈的手。看著優奈向著父母的車跑跑跳跳而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跑了回來。
「優奈?是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嗎?」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優奈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蹲下來,有悄悄話要對我說。我一照著她的話做了,她就立刻湊到我的耳邊來:
「老師,妳知道嗎?」
我本來還以為優奈想告訴我的是什麼「我最喜歡老師了」或者「以後我一定還會回來找老師玩」,微笑著直視著那張可愛的笑臉,卻沒想到傳入耳中的是那樣的話——
「老師!老師!我告訴妳喔,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叫做『食鳥蛛』的蜘蛛喔。」
「那種蜘蛛啊,最喜歡吃本來能飛現在卻再也飛不出來的鳥鳥了!會張開大嘴巴一口把他吃掉喔!」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優奈卻像是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驚人的話似的,臉上依舊帶著天真笑容的歪了歪頭。接著又補了聲「老師也再見喔」後,就快步跑向了已經在車裡等了很久的父母。
汽車很快就從幼兒園的門口駛離,而我則是等到連車尾燈都快要看不見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細細咀嚼起優奈剛才扔下的那段話,接著又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腳攀上背脊——
優奈口中「本來能飛現在卻再也飛不出來的鳥鳥」,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是在暗示「飛鳥」這個姓氏。可是飛鳥園長……不是已經擺脫了「生贄」的命運嗎?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將這段話轉述給了還留在辦公室中的園長,並請他最近一定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了,別擔心,我明天再試試搭公車到『那個城鎮』去求個御守好了。」
聽起來園長沒有打算要一笑置之,而是很認真的在看待這件事,我也漸漸放下心來。想著只要那個「招財貓大明神」願意再出手一次的話……只要園長明天能再得到庇護的話之後就沒問題了,可是——
那位「蜘蛛神」卻更快的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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