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他本來也只是想如實畫下男子敘述中的一切的，但卻不知道是從哪一筆落下時開始呢？素描本上又多出了一些不太一樣的東西。
像是規則中「明明還是白天卻瞬間變得黑漆漆一片的窗外景色」，在畫中造成那種現象的緣由是個會攀在公寓最高處的外牆把一頭長長的黑髮披散下來的妖怪。那是友人曾經提過的「毛倡妓」嗎？不過那頭黑髮連著的身形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像是人類了，也自然分不出男女，要說是其他有著一頭不吝於展示給人看的烏黑秀髮的妖怪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因為那麼寶貝那頭長髮，再加上過去曾經有被人剪掉頭髮的不愉快經驗，所以有人帶著剪刀出門時就會急急忙忙的把頭髮收回。可是同一個人一直對祂展現出想剪祂頭髮的「惡意」的話，當然也會生氣並且對那個人作祟吧？
三樓走廊裡的拍球聲在畫紙是飛頭蠻和舞首在陪著一個斷了頭的男孩子玩耍。
那個和現在的自己看起來一樣大的男孩子的頭到底為什麼會離開脖子呢？如果放任想像力發展，再畫畫三樓最裡面那間房間過去的事大概就能知道了吧？只是那應該是個很讓人難過的故事，所以赤還是暫時先讓那扇房門關上了。
只是在畫著畫時懵懵懂懂地想了：「要是真的是因為在那裡發生的某些事才變成那個樣子，那麼每次有人對祂說著『還沒接回去啊』的時候，無論多少次，那個男孩子……還是會很難過吧？」
……難過到連拿著自己的頭玩起的拍球遊戲都停下了，飛頭蠻和舞首連忙過去安慰祂，這麼一來聲音就完全消失了。
除此之外——
這棟舊公寓的電梯在赤的畫中有時能化作了連通妖怪群居處的「隱世」的通道。只是和妖怪扯上關係的事物總是不太穩定，那台電梯才會偶爾在明明是人類搭乘的情況下——打開通道。
透過那個通道活躍於「隱世」與「現世」之間的奇形怪狀奇詭怪異們，大部份躲藏在這棟舊公寓的天花板上，喜愛熱鬧的祂們還日復一日的開著宴會。在宴會上喝得酩酊時還會一個接一個跳起說不定過去的哪卷繪卷中描摹過的怪舞蹈，在天花板上發出十分吵雜的聲音。
有時還會跳著跳著一不小心跨過邊界，踏入人類生活的領域中，然後又一拳揮中、一頭撞上了擺在房間裡的鏡子。
千奇百怪的身影或許曾經有一瞬間映在了鏡子中，也映到了目擊這一幕的人的眼中，但無論如何——為了避免後續的麻煩事，還是當作發生了熱脹冷縮就好。
要是這棟舊公寓裡真的和畫中一樣有許多的妖怪來來去去，除了男子口中的那些之外，赤隱隱約約意識到這裡應該還存在著更多只有在這裡居住得更久的人才會遇上的、目睹的詭異事件……以及與之相對應的「規則」，可是——
「對無法處理這些事的人類來說，不要去多問、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去碰觸才是最好的，否則只會越陷越深。」
耐心地看著他畫到了這裡，男子像是能夠看穿他的想法似的，用瞬間嚴肅起來的聲音這麼告誡了他一句，但隨及又想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又笑著話鋒一轉：
「不過是你……你們的話，應該會沒問題的。所以想畫什麼就盡量去畫吧，好好去畫吧。」
接著男子示意他把素描本往前翻了幾頁，指著他那張除了穿著紅皮鞋的大姐姐的身影之外還來不及加上其他怪異之物的頂樓圖向他解釋了……什麼是「在每天特定時間都要重複死亡過程的地縛靈」。
雖然因為年紀還小，他還無法了解男子對他說起的那種「不是不想活下去，只是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的無奈，但是卻能理解——
到了每天的特定時間，大姐姐就一定要爬上頂樓一躍而下，身體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一定很痛很痛吧？
一定比他上次畫得太入迷不小心跌下神社的階梯還要痛上好幾百倍吧？光是想像就覺得難以忍受。而這樣的痛苦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赤在恍恍惚惚間意識到了，這大概就是友人說過的「地獄」吧。只是在友人提起過的那個故事中，會有慈悲的佛祖垂下蜘蛛絲拯救在地獄中受苦的人，至於換到了這棟舊公寓頂樓的地縛靈身上時——
「要是能有隻手在祂要跳下去的時候趕快拉住祂就好了。」內心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同時又出現了那個強烈的急著想畫點什麼的衝動。
男子凝視著正想著那些事的他，又微笑著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就重新揹起大大的桐木箱子準備離開了。
只不過在臨走前還是再多對他開口了一次：「對了，也謝謝你給我這幅畫，但是我今天帶著的東西都不太適合當作畫的『回禮』，所以這部分就等到未來的某一天再給你吧。」
「還會再見面的。」
那句話——並非約定，也不是願望或揣測。男子像是能夠預見未來的發展一般，是用十分篤定的語氣說出來的。
※ ※ ※
男子走後——
算算時間，友人應該也下課了，照著稍早前的想法，他應該要高高興興的迎過去，然後將那種很美味的糖果拿給對方的。
赤也的確那麼做了沒錯……只是在那之前耽擱了一點點時間而已。
是真的只有一點點時間，畢竟他的畫畫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在那幅頂樓圖上的大姐姐上方畫上了一隻正準備拉住祂的「手」。
只畫了「手」而已。
因為怕「手」的體積太小，拉人不成功的話可能會反而被一起帶下去，所以他刻意把「手」畫得又大大又看起來絕對很有力氣。但是畫完後又轉念一想，要是那隻手的速度不夠快、來不及拉住人的話，大姐姐不就還是會再摔到地上嗎？所以——
沒有猶豫多久，他又繼續提起筆在畫中的舊公寓樓下加上了一隻同樣也大大的、正準備接住什麼人的手。
到這裡，畫完兩隻手的他才算滿意了。才迅速地將色鉛筆收回書包裡，抱著素描本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友人所在的方向。
※ ※ ※
然後，雖然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真正影響的原因。
從那天之後，那雙鞋尖向外放置的紅色鞋子還是會繼續出現在頂樓的邊緣沒錯，那棟舊公寓裡的居民也還是一如往常會盡量迴避。
但的確再也沒有人聽過公寓一樓的廣場傳來那種東西從高處墜落大力撞擊的聲音了。
而那條規定的內容也隨之變成了「看見那雙鞋子的話，要過至少一個小時才能再回去」，還有——
要是有人正好站在舊公寓的樓下的話，最好不要往上看。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
……規定就是如此，其他的不要去問，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去碰觸會比較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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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詭異事繪前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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