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前短篇存稿連發。

※明明後天就要考分子生物學了,我還在這裡……

 

 

 

 

08

 

──實驗進度可能又要開天窗了呢。

京實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早在他打開二氧化碳培養箱,發現前兩天才種下去的血管內皮細胞大半已污染時就隱約預料到了這件事,不過真正確認過實驗進度並做出結論之後,那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感受。

無可奈何之下,京實也只好做出了「今晚在實驗室過夜」的決定。為了不讓實驗進度真的如預想中的開了天窗,這幾天再怎麼辛苦都一定要把結果做出來。

先去吃個飯,再來準備重做實驗吧──他打定主意,正要開始動作時,又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發了封簡訊出去。

   

「你今天也不打算回家嗎?」

同一實驗室的蕗野春打了個呵欠,手指卻靈活地在手機的面板上按來按去,看起來也是正在向某人發著簡訊:「啊,說起來,就算只有一天不回家,還是會多少擔心一下啊……我那個迷糊姐姐,也不知道她記不記得新進的那疊書放在什麼位置……」

「你和你姐姐的感情真好啊。」微笑著這麼回應後,被對方回以一句:「你和你弟弟的感情也不差吧?之前還為了你弟弟請了好幾個月的假──」

微笑有一瞬間在臉上僵成了苦笑。說到這個──

與其說是他和響也的感情不差,倒不如說是,京實有一段時間真的很怕放響也自己一個人在家裡。

因為那個時候的響也正是需要人陪伴在身邊的時候。

一直以來隱忍,承受著同班同學的欺凌和無視而瀕臨崩潰的內心讓響也在那段時間裡一直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就算喜歡的東西擺到面前也無法讓他再度展露笑容。

響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會自己一個人躲到房間裡,鎖起房門大哭。京實還曾經撞見自家弟弟凝視著美工刀,面無表情地喃喃自語著「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的樣子。

他真的很怕響也哪天真的想不開,手裡的美工刀就那樣割下去了。

他陪著響也陪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事,只是一直讓對方知道「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在」「他一定會一直站在他那裡」而已。等了好幾個月,崩潰受傷的心才終於好了一點,然而,他回到學校之後,每天至少晚餐時間還是會回家一趟,聽聽響也說話,聽他聊著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他又寫了什麼樣的故事。

這個習慣也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不過,京實也意識到,也差不多能真正的對響也放心了。

   

響也回傳的簡訊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我知道了 ( ^ω^) 自己一個人沒問題的,大哥也要加油喔。

 

 

09

 

時值秋高氣爽的秋日時分。

   

也不知道自家姐姐是從哪裡撿回那盆菊花的,阿春只知道自己守在店門口的椅子上時,偶然從書中抬起頭時,那盆菊花就自然而然的映入他的眼中了。小巧、潔白的花朵裝點在綠葉上,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年紀仍小時在守靈夜時看過的白色花朵,明明無風卻緩緩地、緩緩地,宛如被某個人撥弄一般地搖曳生姿──

他就是覺得這盆花不太吉利,擺在店門口像極了為供奉某人而送上的供品……就算要留下,也挪到其他地方比較,更因此和堅持想將菊花擺在店門口的自家姐姐小小的扮了一下嘴。最後,那盆花就這樣挪到了自家姐姐的房間之中。

或許是因為名字本身就是某種花卉的緣故,阿春知道自家姐姐從小就對照顧這些花花草草有著莫大的興趣,還會為盆中的花草取名字──所以,當祖孫三人的飯桌上,突兀地從姐姐的口中冒出了「阿菊」這個名字時,他也只是眨了眨眼睛,並不覺得太驚訝。

──只是,「阿菊」本來不是應該是皿屋敷那個被扔到井裡,數著盤子的幽靈的名字嗎?

   

「阿春,阿菊也是被拋棄的呢。」自家姐姐曾經不經意地提起過,「因為不是什麼名貴的菊花品種,開出的花又小又不顯眼,所以就被原來的主人搬出家門,丟棄在垃圾堆中了。」

「明明一直為了能開出美麗的花朵而努力著……真是可惜呢……」

在這番話之後,不知不覺間他也開始關注起那盆曾經被他視為不吉利的菊花──雖然只有小小的花朵,花的顏色也不是他喜歡的那種,令人能聯想到豐收時節和午後日光的溫暖的金黃色,但是──

「還滿漂亮的啊。」

又小又不顯眼的花朵就那樣靜靜地綻放著,開了很長的,到了最後,阿春越看越總覺得明明是白色的花朵,花心深處卻隱隱有道淡黃的光流流淌而出……每每當他產生了這樣的錯覺時,房中,就似乎連周遭的空氣都被染上了淡淡的金黃。

而在那段期間內,他也曾經瞥見自家姐姐和身穿穗黃浴衣的少女,兩人在房中高高興興地,吱吱喳喳聊著天的情景。

不了解女孩子的想法,也沒有共通話題的他也只是嘖了一聲,就拉上紙門,徑自往書店裡走去──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花謝的那天為止……

 

 

10

 

「欸,妳可以到其他地方去嗎?」

阿春在書店門口的那棵老樹下,手插著腰,與樹上正抱著紅色小手毬玩得不亦樂乎的綠衣小女孩乾瞪著眼。樹上的小女孩剪了個妹妹頭,再搭上那身衣服,乍看之下令人覺得是河童一類的角色,只是,阿春知道──事實完全不是那樣。

「欸,妳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

喊了好幾聲之後,小女孩像是對他感到不耐煩似地扮了個鬼臉,還喃喃地說了聲「討厭你」後,就抱著小手毬一躍躍入茂密的樹叢中消失不見。

「欸──」

不但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還被對方以不禮貌的態度──雖然自己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裡去──相向,阿春的感覺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跺了跺腳就氣沖沖地往主屋裡走去,本來想試著尋找其他的解決方法,卻又在半途改變了主意,轉而回到樹前。

「……妳想留下來也是可以啦。」他小聲的咕噥了起來。

   

「結果阿春還是讓那孩子留下來了嗎?」

當他沉著一張臉回到主屋中時,自家姐姐彷彿預料到他的措敗一般,馬上捧著一杯熱茶迎了上來,還面帶笑容的拼命戳著他的痛處。他也只能勉強抬起頭,難為情的回應道:「沒辦法啊,趕都趕不走……如果以強硬的方式驅逐她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多造成什麼傷害……也只能讓她留下來了啊。」

書店前方的那棵老樹,最近出現了怪異的現象。

秋天明明就是眾葉俱落的季節,那棵老樹在一開始卻仍舊維持著夏日的枝繁葉茂……然後,在某天夜裡,突然的落光了所有的葉片,朝天指著、空無一物的枝椏感覺有些無精打采的──剛看到掉光了葉片的老樹,他也只覺得是老樹終於感應到季節遞擅的正常反應,直到再隔個幾天之後又看,落光的葉片再度長出,才隱約感覺到不對勁……

觀察之後,阿春發現了隱藏在老樹枝葉下的檞寄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就存在的,大搖大擺地寄生在老樹上,由老樹上吸取著養份,吸取得太多時,老樹也在一夜之間掉光了葉片,變得無精打采的。

阿春起初也是因為這一點,才會想請老樹上的檞寄生移居到其他的地方去。

但是後來轉念一想,老樹上的葉片會再長出,大概是因為檞寄生發覺自己做得太過份,急急地把自己的力量分給老樹的結果吧。

──其實是個意外單純的孩子呢。

想到這裡,他就覺得讓檞寄生就這樣留下來,也沒有什麼不好的。那個孩子再過不久一定能從吸取養份與给予力量間,找到兩邊的平衡之處。更何況,要是他把檞寄生──把那孩子趕走了的話……

「這樣的話她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不是嗎?」

   

「這樣一來,今年就真的要有點準備才行。」自家姐姐拍著手,高興的笑著說,「那個孩子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一直都很期待聖誕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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