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完。
※《野火燒不盡》的後續。
※上聯:期中考躺著也過,下聯:期末考全部歐趴,橫批:日日有DATA。書法社擺攤時訂了這樣的門聯,謝謝書法社的同學們願意接受這麼奇怪的訂單。
雪夜悠哉
「老大!老大!外面下雪了喔。」
聞言,正在廚房中煮著關東煮的綱探出頭來……但隨及又縮了回去。畢竟也都是在這片土地上存在了一段時間的神明了,也已經看過無數次的初雪,對現在的綱來說,反而是眼前鍋子中的關東煮與湯汁的比例,火候的大小等要更能吸引祂的注意。
於是折騰了好一陣子,好不容易熱騰騰的關東煮大功告成,祂也戴著隔熱手套捧著冒著白煙的鍋子來到店中時,才發現自己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聽見那個因為下雪而興奮不已的同伴──銅的聲音了。
──應該是早早的就跑到外頭去玩了吧?
店裡今日已經打烊了,綱對此自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何況祂也知道銅就是這樣,只要有好玩的、感興趣的東西,就總是刻不容緩的追上去了。
但是,這樣似乎也不錯。一面想著,綱一面拉開店門,卻在都還沒完全拉開時就打了個寒顫,縮回到店中。想了想,在脖子上加了條圍巾之後,還是又踏出了腳步。
「原來實體看起來是這個樣子啊。」
步出店外,仰望著掛在上方的招牌,雖然樣式是祂和銅一起設計出來的,當實物呈現在眼前時,還是忍不住感嘆了聲。
說起為居酒屋掛上招牌的這件事,還要先回溯到綱踏上全國巡迴修行之旅前,店內的最後一名客人無意間的一番話──
「這裡很不錯啊,但是綱呀……你有沒有想過要掛上招牌啊?」
當時正忙著收拾妖怪們用餐後的一片杯盤狼藉的祂聞聲,將手上的抹布交給一旁的銅後抬起頭來,正面迎上戴著木質四目面具,披著玄朱長外掛的男子略帶著笑意的眼神。
平時在人們面前總是顯露出兇惡之相的這名男子,當下卻是一面把玩著手中的長矛與草盾,一面以溫和、開玩笑的口吻說著:「雖然像我們這種老顧客都知道這間店的名字,那些尚且年輕的卻不一定知道啊,我那邊新來的神使甚至會以『那間奇怪的店』、『那間由沒落神社變成的店』來稱呼這裡啊……」
「綱啊,『櫻黃亭』這個名字,先不說我那裡,若是能被更多人知道這個名字,對你來說行事上也會方便許多吧。」
祂後來想了想,男子說的話也滿有道理的。於是在幾日的思考以及與銅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加上好幾次的設計都被祂們兩個的其中之一駁回之後,祂終於帶著經過無數次修改的設計圖找上了據說精於木工的舊識。
然後,在全國巡迴修行結束,回到店中時,正好也是那塊招牌完成,送到店裡的日子。接著在銅期待的目光之下,和店中的妖怪神明們一起把招牌給掛了上去。
妝點著櫻花與摺扇的浮雕,以端正的楷書寫上「櫻黃亭」三個大字的──
「老大!」
聽見從背後傳來的聲音,綱習慣性地轉過頭去,卻又正好被剛到面前的雪球給打得正著。
在認知到有東西朝著面部飛來時,反射性地將眼睛閉了起來,祂再張開眼時,映入眼中的是早早就跑到外頭來玩上好一段時間的銅,在自上而下緩緩飄落的細雪中,站在雪人旁得意地哈哈大笑的場景。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被雪球擊中的是自己,綱卻仍然跟著銅一起笑了起來。祂瞇起眼睛望著站在那一頭的同伴,雖然沒有惱怒的感覺,心裡還是想著:那麼店裡今天賣不完的油炸豆腐和炸豆皮就全都留給自己享用吧?
──就算銅一直雙眼發亮的嚷著要吃,也絕對不會……啊,不過,最後或許還是會分一點出來吧……
※ ※ ※
「老大!老大!我告訴你喔,那個──
稍晚時,在和銅一起喝著放了油豆腐的關東煮湯時,興致勃勃的同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開啟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地說起了祂不在時店裡發生的事。
包括遠從四國來到這裡進行「員工旅遊」的狸群和貉群包下了整間居酒屋,徹夜飲酒狂歡,喧嘩吵鬧的聲音差一點就要將屋頂給掀掉的事。
祂們可不好應付呢──銅說到這裡,皺起了眉頭。
說到這裡,綱也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店裡之前也接待過類似的客人,來自讚岐的狸貓們原先進入店內時,不只面貌穿著與人類無異,就連談吐和一舉一動也幾乎和人類一模一樣。要不是在喝醉了之後會逐漸顯露出野獸的外形,綱還真要以為祂們其實是誤認為自己是狸貓的人類了──
祂也知道狸貓本來就是喜愛逗人發笑,快快樂樂地過著日子的存在。一隻狸貓的話就能在寄席上以落語取悅在場的所有人,兩隻狸貓的話可以說起收音機中常聽到的那種雙口相聲……
但是,那一次面對一群喝醉了酒的狸貓,綱卻不怎麼笑得出來了,真要說起來的話還有些煩惱和無奈。在狸貓們熱熱鬧鬧的宴會之後,居酒屋中只剩下一大片的杯盤狼藉以及好幾十位醉到神智不清的客人。
這次要整理上好一段時間了──祂一面嘆著氣,一面撥通了店裡的電話,叫來了計程車,還和銅一起幫著似乎見怪不怪的計程車司機將狸貓們一一搬到車上。
這次也是一樣啊──銅嘟嚷著。
「不過司機和之前的是不一樣的人呢……就不知道這次的司機在到達目的地之後會不會被祂們給嚇到?因為祂們在上車時還勉強保有人類的外形喔,但是能不能維持到下車後就不知道了……啊,我有拜託路過的神明幫忙好好看著啦,真的。」
「老大不在的這段期間來到店裡的很多都是這一類的客人呢,狸和貉走了之後,接著就是狐狸了。這麼說來狐狸來的那一天,下起了太陽雨呢……」
──那大概就是所謂「狐狸娶親」的日子吧。
綱嚥下碗中的最後一塊油炸豆腐,才伸手想從鍋中再撈一些出來,才發現鍋中的油炸豆腐和炸豆皮幾乎都已經被自己給吃完了,不過難得能豆腐豆皮吃到飽,祂也差不多心滿意足了。
祂就那樣繼續靜靜喝著關東煮湯,勾起嘴角,不動聲色地聽著銅口沫橫飛的說著:無論是潛入店中的滑瓢想白吃白喝一事,還是伴隨著神明們的腳步來到店中的黏黏妖先生,轆轤首在接受了心上人的告白後興奮到連長脖子都打結了一事……
當鍋中滿滿的油炸豆腐、炸豆皮都被全數解決,就連他稍早前放入的蒟蒻、竹輪、魚板也在不知不覺間全進了祂們兩個的胃袋,湯汁也已經被喝到見底時,銅也正好說到了新的段落。
「那一位很難見到呢……有好好招待人家嗎?」
──山伏打扮的空神大人,在銅因為客人數目突然爆增而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能夠閒下來時,那位空神大人曾經與祂有過一番談話。
「說了什麼呢?」
「『往後大概還會有更多人來到這裡的,不論是慕名而來的妖怪,旅經的神祇,亦或是無意中闖入此處的人類……綱的力量大不如前,你們又只有兩個人,可以的話還是找個幫手會輕鬆點』這樣……啊,老大,細節我記不太起來了,但是大概是這個意思。」
「啊,還有啊,我原先也認為我和老大兩個人就足夠了,可是後來真的來了很多客人喔,就算老大也在店中,說不定也沒辦法應付得來的那種喔……」
綱在廚房中進行著例行的清洗工作,邊聽著銅從店中傳來的說話聲,邊心不在焉地應和著。或許是在神社中和店中過習慣了有人陪伴的日子,聽慣了耳邊吱吱喳喳的聲音,一個人進行巡迴修行時總覺得有點寂寞呢。
所以也總是習慣往熱鬧吵雜的地方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妖怪們放著河燈的河堤旁、沿著神社前步道一路而下的祭典上,還有那對姐弟的湯圓大會……
啊啊,前幾天祂嘗試著煮了一鍋湯圓時,銅卻怎麼都不肯吞下那團像是焦炭一般的東西,雖然外表看起來可怕,但是味道意外的還不錯。
大概是一開始火候調得太大了吧,之後的調味倒是沒問題,悶煮的時間也剛剛好……回憶到這裡,綱忽然來了興緻:明天再來試著煮一次吧,這一次一定要煮出外形合格的湯圓!
至於外頭的同伴那裡──
對比在廚房中莫名奇妙地下定決心的綱,銅卻彷彿燒紅的煤炭猛地澆上了冷水一般,似乎在講述的過程中想起了什麼,忽然沉默了一下子。再開口時,也是以喃喃自語的音量說著話。
儘管聲音很容易被淹沒在其他的雜音之中,卻還是清楚的傳到了綱的耳中──
「……每個人都有他的生活方式,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是一種他人無法參透的哲學,沒有是非優劣之分,老大你那個時候是這麼說的。」
伴隨著聲音同樣傳入耳中的是空罐的碰撞聲。綱想,現在坐在外面的同伴一定是正把玩著桌上的空啤酒罐吧?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祂發現銅只要是心情不好時就會下意識地玩起桌上的空罐子或牙籤之類的小東西,祂也大概知道讓銅心情不好的原因是什麼。
儘管努力嘗試著還是什麼都做不到,對於人生灰心喪志的男子,在綱回到櫻黃亭的前一天來到了店中。對銅來說,想著「喝完這杯之後就結束生命」的男子,在祂眼中大概有一瞬間,與那個想救也救不到的原主人的樣子重疊了吧?
「老大,我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可是──」
「那個人帶著我們的御守呢,而且還不是來我們這裡求到的,那個人說是決定自殺之前在樓梯上撿到的。哈哈,這也算是緣份吧……」
銅頓了一頓。
「……老大,我幫店裡找了個新幫手。」
※ ※ ※
因為被銅的最後一句話勾起了好奇心,綱交待了一下,就走出了店外。
一步一步,口中呼出的氣化為白煙在半空中消失,現下外頭仍舊飄著細雪。地上的積雪雖然現在還沒多少,但是等到天邊露出魚肚白時,大概就會發展為讓人有些傷腦筋的厚度了。
──看來到了早上還得鏟鏟雪才行了。
綱仰望著飄著雪的夜空,邊想著那些似乎無關緊要的事,然後,一面搓著手一面對著手呼出溫暖的熱氣後,將手插入了口袋之中,繼續前行著。
不可思議的是,在這一路上連個人都沒有遇上。
縱使當下仍舊是夜晚,也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看見魚肚白的天空,在綱的印象中,前幾日散步時曾經在路上遇見過幾位趕著搭早班電車的上班族,或許是為了今日的會議煩惱了一個晚上的緣故,臉上還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綱還遇見過因為準備考試而在圖書館中開了一個晚上的夜車,當下則正趕往學校的學生,還有在超市大特價日就搶著到門前排著隊的婆婆媽媽們……有些甚至會親切的與綱打起招呼,或是問著:交女朋友了沒?需不需要她們介紹些好的對象?
祂看得出來,在當中,也有許多人是由妖魔鬼怪所偽裝而成的──其中也還有像祂這樣的神明。
這片土地從古至今據說有八百萬尊神明,綱也不可能是全部見過的,就算見過也不可能記得每一位的名字和長相。然而,或許是同樣作為神明的直覺使然,一旦遇上了,總是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但是就算認出來了,也不過就是各自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就馬上投入各自的工作中了。綱所在的招財貓大明神神社因為信徒和參拜者日漸減少的緣故,比起其他八百萬神來說倒是清閒得多,綱卻也遇過忙到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的神明,忙著到處去賜福驅邪,或是向人們身邊跟著的男女俱生神詢問起那人平時所做所為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晚,祂們也仍舊在街上到處奔波著。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起了雪,又比前幾日要來得寒冷的關係,就連平時見慣了的這些身影,都由街道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變得還真冷清呢。」
呼出的白煙在空氣中消散後不見。儘管有些惋惜,綱還是持續的向前走著,一步一步。接著,連祂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東西給觸動了心弦的,猛地想起了過去的事。
※ ※ ※
那時的綱還是個年輕的神明,常駐在人們修建的招財貓大明神神社之中,做著身為神明的份內之事。
然而,平時祂出現在人們面前時展露出的即使都是和御魂的一面,當下起大雨或降下大雪時偶爾卻會顯露出荒御魂的一面。綱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之後想想或許和自己的本性有關吧?
總而言之,就算綱本身沒有像菅原道真大人那樣在城鎮中降下雷電的能力,但鎮上趁雨而起的火燭之災卻有一大部份是祂的傑作。
「要不是成為了招財貓大明神,現在大概是四處作亂的化貓或貓又吧?」
那個偶爾會回到神社來看看的神主,在和祂聊起那些往事的時候,則會一面維持著橫臥在御神體前的姿勢,一面調侃著那些荒唐事。
「啊,既然是招財貓的話,根據傳說應該要叫作『小玉』才對吧?也應該要在主人賭輸了三次之後叼來小判放在主人面前吧……哈,是你的話,我還想不出那個樣子哪。」
「我可不會那種將身體變成金幣的法術喔,況且是人類的話,要是賭到全身上下連件衣服都沒了急需金費的話,只要去賣掉肝啊腎啊之類的東西就好了吧?」
當時的綱也是在腦海中回顧著白天時在神社中聽見的願望,邊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該賜福給誰、該庇佑誰,邊下意識地駁以似乎在哪裡聽過的話:「腎臟這種東西,只需要一顆就好了,肝臟嘛,只要剩下一點點總能再生的。」
「你也太無情了吧?好歹也是招財賜福的神祇呀!」
神主哀嚎著,聞言,由御神體前一個打滾坐起,然後忽地湊了過來。
渾身的酒味不禁讓綱皺起了眉頭──祂不討厭酒的味道,但這人身上的酒味真的濃到了祂快要無法忍受的境界。也不管失不失禮的問題了,祂連忙捏起鼻子,毫不留情地繼續反駁了回去:
「就算是招財賜福的神祇也可沒辦法無中生有的變出金錢啊,頂多只能保祐工作順利,或是工作中不至於發生什麼意外之類的,要說特殊能力也只能稍稍看見人們的偏財運而已,但是那又和招財一點關係都沒有……說到底,不要每次賭輸了才來找我好嗎?偶爾也認真工作點呀……現在反倒我才像是這間神社的神主了。」
「我不來找你還有其他人能找嗎?我也想好好的認真工作呀,只是再怎麼樣都沒辦法進入狀況啊,我大概天生就不適合做這一行吧?」
「哪有那麼多藉口啊?」
綱總算在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酒味,以及白天時記憶的三重包夾下勉強理出了頭緒,因為經驗不足,每每這樣做時總是要花上一段時間。儘管如此,綱還是想盡全力好好做好這些事。
於是綱在記錄奉納的小冊子上,在每個人的名字下寫下了招財或賜福的事項。儘管還不知道究竟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還是想要盡力的去做,盡力的試試看……
祂與神主間的對話仍舊持續著。
「我可是認真的哪,要不是無處可去,也不會來到這裡……話說我小時候的夢想還曾經是當上拯救世界的英雄來著,現在可連自己都救不了了。說真的,有機會的話我還真想重新來過啊……」
在寫到出神的祂好不容易才從簿子中抬起頭來的時候,喝得醉醺醺的神主早就仰躺在大殿中呼呼大睡了起來。到頭來祂最後聽見的也只剩下那段話,然而想通了話中真正的意思之後,祂心裡卻又欲發的沉重起來。
隔天祂也是趁著黎明前的夜晚,正好因為無事可作而陪著那位神主一起走回家了。潔白的雪趁著街上無人時紛紛自天而降,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祂目送著神主搖搖晃晃地走入有著細格木門的屋子中,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一看──
乾淨到幾乎沒有半點污痕的雪地上,只有一排尚未被雪蓋過的腳印。
※ ※ ※
因為毫無阻礙而落到臉上的雪在一瞬間化開來,也帶來了沁入心肺的清涼感。綱愣了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站在據說是「那個人」住處的公寓前,又想那些過去的事情想得出神了。
或許是已經有一些年歲了,最近總是會在不經意間發愣起來,回想起那些往事。身為一直居住在這座城鎮中的神祇,綱記得發生在這座城鎮中的大小事,也記得每一名因為無路可走而來到招財貓大明神神社的人。
從很久以前一直到了現在,從對於每個人的祈願內容都要花上大半天時間思考的年輕神明,變成了因為參拜人數減少而逐漸流失力量的神祇,也介入過許多人們的事中。雖然感嘆著這一路走來不容易,卻還是一步一步義無反顧的前進著。
儘管還不知道以自己身上大不如前的力量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就這麼走下去是否真的就能到達最終的目標,還是盡全力的努力著,嘗試著。
「這也算是……緣份嗎?」
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本來是想在今日櫻黃亭開始營業前先來和「那個人」打個照面的,綱卻也忽然的就改變了主意。
畢竟仔細想想,也不用急著現在就見到面呀……就像銅所說的那樣,因為是在決定自殺前會陰錯陽差的撿到御守,在付諸實行前會無意中闖入居酒屋櫻黃亭的人啊,所以──
「無論是一天後、兩天後,還是一個星期、一個月後,早晚都會見面的,一定有一天能見到面的……」
※ ※ ※
綱低聲呢喃著那句話。明明此行的目的沒有達成……甚至最後還是自己先自顧自的放棄,臉上卻浮現出了笑容,對於茫然未知的將來,心裡也跟著期待了起來。
──啊啊,這一次「那個人」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回到櫻黃亭,和自己見面呢?是和先前進入櫻黃亭時相同,又或是會先到神社去……
然後祂就又高高興興地踩著自己的腳印,踏上了回程的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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