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多寫一點,再多寫一點。

※希望下星期動漫週能一切順利,希望今後的實驗能一切順利。

※我好像還有一篇論文的報告要準備……算了不管了,明天再說吧。

 

 

 

 

拾壹

 

 

現在想想,與發生了鬼女事件的前年相比,那一年的秋天可說是一波三折。

不但有河童、絡新婦的作亂事件,還有小黑屋中的鬼婆、對所愛之人滿懷怨恨的生靈、失去孩子而轉化為妖怪的產女……幾乎是在一次委託落幕後,又接著迎來了下一波的妖怪騷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也每次都被那個人──和泉帶著涉入其中,看著和泉用各式各樣的手段將事件解決。雖然很難做到在事件中無人傷亡,和泉卻一直都為了這個在村中努力奔走著,拜託人類、求助妖怪,然而──

「就算插手了,事件的結局有時候還是沒辦法改變啊,不是嗎?」

想要得到幸福的話總是需要犧牲其他人。

在犧牲他人來成就自身幸福的過程中,怨懟、癲狂、嫉妒、悔恨,諸如此類的情緒隨之而來,占據了人心,因此誕生出了非人之物。

就像是那名儘管後悔最終還是變成了「絡新婦」,當下作為紅葉林中妖怪一員的少女;就像是那名一點一點扭曲了,在不知不覺間化為鬼婆的老婦。無論他和和泉有沒有出手介入事件,要說改變了什麼……結果又似乎什麼都沒變。

「你是這麼想的嗎?」和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著舉出什麼樣的例子比較能夠讓他理解,幾度皺起眉頭,最後卻還是放棄了,只是淡淡的回以一句:「……雖然的確是如此……但是,一旦介入的話,說不定就能避免更多人在過程中犧牲,就算沒辦法救到所有人,至少還能挽回一部份──」

「……真的是這樣嗎?」

說到了最後,他果然還是沒辦法理解那個最討厭的人那樣的心情。

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從來都不會想去了解。

   

也是在那個多事之秋,他在柱子前遇見了似人非人,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少年。

那是在秋天快結束的時候。

已經臨近冬日的夜晚稍有涼意。

想著「反正已經不會生病了」,那一日的他卻換上了開著大片木槿花的單薄和服。宛如剛剛從人體中流淌出來的血液般鮮紅的木槿花,在只有星星沒有月亮的夜色中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幽光,與漫天的楓葉相映成趣。

無論內心有多疑惑或是再怎麼想哭,僅僅只是坐在那裡仰著頭欣賞著這樣的風景,心情不知不覺間就會平靜下來,全身放鬆下來。

這一點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呢──於是就在這樣的夜色下,他暫時拋開了心裡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僅僅只是任憑自己沉浸在這幅景象之中,和往常一樣咧開嘴高興的笑著……

儘管如此,他還是多少會覺得遺憾呢。

當下映入眼中的楓葉頂多只像是帶了點暗紅的枯葉……如果不是在這樣的深夜時分的話,日光照耀在楓葉上,那一定會是更加明亮豔麗的紅色吧?

「如果太陽能早點出來就好了……」

在這麼喃喃自語著的同時,他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卻又不像是和泉那種穩定響起的跫音,如果是白兔一路上則會蹦蹦跳跳的,然而向著這裡走過來的那人,卻像是邊走邊玩耍著似的,走走停停,有時還亂了節奏,花了一段時間才來到他面前。

毫無半分月色映照的晚上,就連常見的道路也成了分隔此岸與彼岸,籠罩著大片黑暗的三途之川。

那名少年就像是踏在三途之川上,從另一邊而來似的。留著蓬蓬鬆鬆的淺茶色短髮,身著漆黑的甚平,腳上踩著草鞋,再搭配上臉上既好奇又一派悠閒的表情──如果光是憑著,他可能還會認定對方只是睡不著而出來散個步的人類孩子罷了。

然而──

少年的額頭上,卻長著小小的、人類不可能擁有的「角」。

──是「鬼」。

說到「鬼」,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不久前食人的鬼婆,還有去年在河邊淨化的,和泉說是「河中之鬼」的那人。大片怪異木槿花環繞的華宅中發狂的鬼女,接著是……

──驅逐鬼女時所見到的那份記憶中,佇立在橋下的黑色身影;在人們口中頻頻聽見,書上記載著的那些傳言。

「……」

──不對。

那個答案、那個名字明明已經呼之欲出,卻又立刻被他自己給駁回了。

他搖了搖頭──眼前的少年不可能是傳說中大江山的眾鬼之王。不但外貌年齡不符,穿著打扮也截然不同……就算是因為能夠幻化出不同的外表,他卻也完全沒辦法從少年身上感受到那種身為統領者的威壓感。

少年會不會是在漫漫長夜中閒得發慌,才一路散步到這裡來的鬼怪呢?當他這麼想著時,有一瞬間,他卻從已經來到面前的少年身上,聞到了層層累積起、即使清洗過雙手也無法完全消去的血腥味。

儘管若有似無,淡到風一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那一瞬間還是足以讓他判斷出,眼前的少年是「惡鬼」。

──而且還是「殺了人,可能還吃了人」的惡鬼。

他不由自主地揪緊了身上的和服。

緊盯著眼前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鎮定下心神。正想詢問這樣的少年──惡鬼來到這裡有什麼目的時,眼前的少年卻在愣了一愣之後,搶先開口了:

「欸?那件浴衣──和酒吞描述過的一模一樣呢。」

也不管他是不是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少年又自顧自地自說自話起來:「唔……酒吞那個時候明明說是女孩子的浴衣呢,可是穿著祂的怎麼看都是男孩子,也不像酒吞說的有變成『鬼女』的樣子……真奇怪呢……」

自言自語到了一半,少年又像是突然想通了、意識到了什麼一般,輕輕「啊」了一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哎呀,差點就忘了,酒吞說見到別人之後,要先介紹自己的名字才是有禮貌的表情呢。」接著看似規規矩矩地,雙手交覆在身前,向他行了個禮。他完全捉摸不出少年的想法,只是瞪大眼睛注視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我是茨木,茨木童子,幸會。」

少年大大的笑了。

   

他被自稱「茨木」──「茨木童子」的少年拉著手,在宛如三途之川的街道上行走著。

雖然是這麼說,但少年一開始「邀請」他時,其實也有點半強迫的意味。「既然現在是你穿著那件和服,那就請和我來吧」,儘管用上了敬語,那時少年的表情卻無法讓人有半分想要拒絕的想法。

──如果不跟著來的話,我可不能保證不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喔。那雙睜得大大的眼睛彷彿正這麼說著。於是,他在內心好奇以及半強迫的交互作用下,跟著少年離開了柱子之下。

沿著漆黑的三途之川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兩旁漸漸出現了光亮──

村中的秋日祭典早已結束,門前四四方方的紅色紙燈籠及窗框上的紙風車卻有些仍未被撤下。透過紙燈籠映射出,轉為橙紅橙紅的火光;明明無風,卻喀啦喀啦轉動著的紙風車,朦朦朧朧、妖異詭譎的氛圍彷彿是在不知不覺間進入了故事中描述的「異界」似的。

但是,少年大概是在來的路上也一直看著那樣的風景,微微吐著舌頭呢喃著:「又來了呢──神明的道路。」之後又從某戶人家窗框上拔起紙風車,說著:「反正有那麼多個,這個就借我一下吧。」

紙風車在少年的手中忽地停止了轉動。少年頓時就像是失去了興趣一般,又將紙風車插了回去。

他親眼看到那個紙風車在少年走遠了後,又喀啦喀啦地轉動了起來。

接著少年帶他拐進了暗巷內。

暗巷內又是另一派不同的風景。越深入就離方才的火光越遠,黑影從四面八方直襲而上,聚成了尖尖長長的爪子,還有長著利齒的頭顱的形狀,又被少年給一腳踢散了。少年似乎已經見慣了這樣的突發狀況,只是狀似不滿地嘖了聲。

「黑影真是煩人呢。」

「那個……是什麼東西?」

他從來就沒有看過那樣蠢蠢欲動的黑影,要說是妖怪,也的確有一點妖怪的感覺……但總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同,覺得不對勁,卻也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原先以為少年可能知道些什麼,沒想到對方卻是皺起眉來,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後拋出了「不曉得呢」這樣的答案:

「如果是酒吞的話應該知道得更清楚呢……唔,之前也只說過是對人類或對妖怪都不太好的東西,會擾亂之類的,可是也稱不上是妖怪……」

──那樣的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還來不及細想,他就先詫異地看著那個東西彷彿在畏懼著什麼一般,一下子縮回兩邊的牆中。

接著,蒼白的霧氣自繚繞騰捲著,四面八方一湧而上。

少年卻沒有絲毫要變換方向的意思,仍舊一步一步,帶著他持續向前走著。只是,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了,似乎再過沒多久就要像犬神那樣咧開嘴來。少年更在發現他偷偷觀察著自己的表情變化時,回了一個別有用意的笑容。

「馬上就要到了喔!」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間,他也已經完全走入了毫無來由的大霧之中。

腳下踩著的仍舊是實實在在的路面,黑色的三途之川依然向遠方延伸著,伸出手來,卻由於周身騰騰的霧氣而完全看不清楚。

──與三途之川作為對比的是,眼前是白濛濛的一片,氤氳的樣子彷彿不知不覺間又誤入了另一個異界。視線內的一切全都像是被籠罩上了一層紗幕一般,再怎麼瞇起眼來,再怎麼集中注意力,也看不清真實的樣子。

就連走在身前的少年,也成了模模糊糊如煙一般的樣子,彷彿只要有個大一點的動作就會散逸開來,緊緊拉著自己的手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樣的感覺……

──就和那個夢中,繁花盛開的春日之景中,被「母親」牽著手時是差不多的。

事到如今,他終於能夠確定,那段記憶絕對不是自己在睡眠中捏造出來的,他是真的真的曾經在那樣的季節中,被某人小心地呵護著,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就算不知道為什麼死掉了、還變成了這個樣子,那些經歷的確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或許是因為確定了這件事的緣故,不知不覺間,他也漸漸地興奮起來。加快了腳步,很快的就能與少年齊肩而行;或許是微微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少年也放開了拉著他的手。

一個既非是人類,也並非神明,不是妖怪也不是鬼的東西,就這樣和「鬼」一起,在大霧中宛如兩個孩子般,奔跑蹦跳著。

大霧中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

偶爾還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擦身而過。就算眼前還是雲霧靉靆的一片,在回過頭的那一剎那間卻能看見,披著黑色和服、扛著巨大的旗幟,長著牛頭的東西正逐漸遠去。

除此之外──

懷抱著嬰兒,下半身染血的婦女、巨大的棕熊;有著馬臉及如同房屋般的高大身形,彈著琵琶的琵琶法師、長著人臉的片輪車……等,更多更多、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全都穿梭於霧中,或做著自己的事,或在左右張望之後繼續向前走去。

──這個地方,就像是妖怪們為了方便往返各地而建立起來的通行道似的。當他恍然大悟地向少年問起這一點時,少年卻只是笑著說了:「不是喔。」

「其實呀,這個地方是通往──」

一語未畢。

他就從向前延伸的漆黑道路,猛地踩上了木板地的走廊。

   

跟著少年來到的地方是某座華宅之中。

他從來就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但是要篤定的說「在村子中沒有這樣的地方」時,又猶豫了下。

看似與先前木槿花的宅第相似的木造建築,卻又因為整條走廊上全都妝點著青綠色的火燄,將此處映照得像是下一個瞬間像是會有什麼危險的妖魔鬼怪出沒一般……

就算先前曾經遭遇過那麼多的委託和事件,他還是因為這樣的氣氛稍稍的不安起來。

而且……從一旁小小的窗口望見外面的景色,雖然同樣是深夜時分,半空中卻懸掛著紅豔的十五夜月,又讓他不自覺地疑惑起:今天晚上不是沒有月亮嗎?

與他相比,少年自從來到這裡、踩上木板地的走廊時,就像是被啟動了什麼機關一般,興奮地往前方的走廊一直線的衝去。他也只好放棄深思的念頭,好好的跟了上去。

沿著悠長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去,繞過無數個轉角。這棟宅第大到如果不是還能看見少年出現在走廊末端的背影,可能會就此被不斷迴旋著的路徑弄得暈頭轉向的,最後完全迷失在建築物中。

偌大的建築物中靜悄悄的,似乎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別無外人,有時候回過頭去時卻又會在反方向的另一端看見被拉得長長的長著尖角的影子,只是探出來一下就又隨及縮回去了。

──那是妖怪嗎?還是「鬼」呢?既然在剛才的「通行道」中還遇見過那麼多的妖魔鬼怪,所連接到的此處,就算說是妖魔鬼怪盤踞的住處也不怎麼奇怪……

──少年……「茨木童子」又為什麼要帶著自己來到這種地方呢?

將視線拉回前方之後,他卻又發現經過的紙拉門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從原先的一片純黑,轉而畫上了風格怪異的浮世繪圖案。大片大片被佛青色的藤蔓妝點著的畫面映照著忽悠忽悠連結成了宛如鄉野奇譚一般的故事:

身為父親私生子的孩子,一出生就被視為「鬼子」而受到他人的排斥與冷落。

雖然也不是說從來沒遇上過溫柔的人,但是,從出生的家被送走……又經歷過許多事後,呆呆地處在河邊的孩子從水面上的倒影發現自己已經變成「鬼」的樣子了。

一直被視為「鬼子」的孩子終於成為了「鬼」。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到當初收留過自己的地方──是這樣的故事陪伴著他前行的。

畫著這些畫的繪師筆觸很輕柔、也很真實,就算眼前的只是平面的畫作,所做的也僅僅只是「經過」而已,恍恍惚惚間彷彿化作了故事中人物、事物──像是那些肆意攀爬著,將每一幅畫面牽連起的藤蔓,和故事中的孩子一起經歷過這一切似的。

再仔細一看,畫中的孩子長相,竟與跑在前方的少年異常的相似。

──到底為什麼,要在紙門上畫上這種圖呢?左思右想後仍舊未果,他也不太敢向少年問起,沒多久後,他也將這個問題給拋到腦後。

就這樣,不知道又拐過了多少個轉角之後,在走廊的盡頭處,兩旁的紙拉門、牆面又恢復回原先的一片純黑,取而代之的是……

他在那兩扇巨大的黑色木門前停下了腳步。門上同樣攀附著佛青色藤蔓,欣欣向榮的樣子,占據了門上的大片位置。

門前有人。

與跑在前方的少年一同佇立在門前的,是他從未見過,卻又倍感熟悉的人──對方仍然與驅逐鬼女時看到的記憶中作著同樣的打扮,一襲格子和服,全黑的外褂彷彿是烏鴉的羽毛一般。

但是,這一次他可看清楚了,據說誘拐了眾多女性的那張臉上,帶著游刃有餘的微笑……儘管乍看之下是在笑的,也的確是在笑的,周身卻環繞著令人忍不住屏息的壓迫感。

──總是冷眼旁觀著他人之事,在傳聞中甚至做出了殺人、食人之事,被視為「眾鬼之王」的青年,額上清清楚楚地長著只有鬼族才會擁有的「角」。

──酒吞童子。

然而這樣的青年,當下卻像是閒話家常一般,與同樣作為鬼,應該是手下的少年對話著:「茨木,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酒吞!」

「……不過,逗留了……還是繞了遠路嗎?花了這麼久的時間,特地準備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呢──」

「啊、啊,酒吞,我也是有好好做的喔……雖然在路上也玩了一下,但是也是有好好帶路的喔,絕對不是一路上都只有玩耍而已……」

青年笑著吐出了「好,我相信你」這句話之後,又將注意力從少年那裡,轉移到了他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剎那間,他忽然有了和在鬼婆的事件中相同的,那種被緊盯著、觀察著的感覺。彷彿是被即將冬眠的蛇類給盯上了的青蛙,只要一輕舉妄動,就會落得失去生命的下場。

──面前的這名青年,面前的「鬼」。

他完全看不出青年到底想做什麼,沒辦法從一舉一動或對話來判斷,也完全沒辦法依靠常理……明明就只是一個「直視」的動作,又為什麼會帶來這麼強烈的戰慄感和危機感?

唯一慶幸的是,那種感覺在不久後就從身上突然褪去了。青年將手放在門上,只是輕輕一推,看似沉重的木門就映聲而開了。

「那麼,既然來到了這裡,就請進來吧……畢竟也是難得的『客人』之一,放心,我不會隨便動手的。」

──青年,酒吞童子,勾起了和茨木童子一模一樣的,別有用意的笑容。

   

一踏進房內,他就立刻因為驚訝而呆楞在了原地。

木門後是異常寬敞、宛如宴會廳一般的空間──大概是因為也真的曾被用來舉辦過妖魔鬼怪的宴會,除了四周的牆面上都遍布著佛青色的華麗藤蔓圖案,無論是窗框或樑柱都極盡華美之辭。四周似乎垂掛著朱色的布簾,在青綠色火光的映照下,卻也被染上了濃濃的深黑。

奇怪的是,明明是如此這般的空間,榻榻米上卻看不見用來擺設佳餚的長桌,甚至連酒罈、酒樽都看不見。因此而顯得更加空曠的房間中央,卻擺放著與尋常書本相同大小的黑色木盒子,金色的螺鈿細工排出了唐草的圖樣,盒上更綁著被染成紅色的稻草繩。

如果只是如此,他還不會感到訝異,頂多只是覺得有些古怪罷了。但是,在踏進房內的那一剎那,規規矩矩地安坐在木盒前的那個人,卻也同時轉過頭來。

是他熟悉的人。

──是和泉。

對方同樣也一臉驚訝地望著他:「你怎麼會──」話才說到一半,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而瞪大眼睛,與隨後走進房內的青年對視著。

「這件事是我的私事,和他沒關係吧?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把他牽扯進來──」

和鬼婆那個時候一樣呢。

少見的焦急語調,卻是熟悉的聲音。直到當下,就算什麼都不明白就被帶來了,什麼不安啊、畏懼啊之類的情緒突然都被由心中抽離了;就算眼前陪著自己的人,和上次鬼婆事件中不同,還是不知不覺的稍稍安心了些。

「噯,不是很有趣嗎?更何況,看到了難得懷念的東西呢,會想要緬懷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嗎……況且我也說了『不會隨便動手的』。身為鬼,我可是不會說謊的。」說到這裡,青年頓了一頓,又低下頭,對少年吩咐著:

「茨木,為剛到的客人鋪好坐墊吧,畢竟我們可是『主人』呀,也要懂點接待之道才行。」

「知道了!」

少年蹦蹦跳跳的跑出了房間,過沒多久又跑了回來,在和泉身邊的空位鋪上了紫色的坐墊。對方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儘管和泉從剛才開始一直都維持著一副擔憂的表情凝視著他,他還是在不久後入坐了。

見他乖乖的就座了,青年也在木盒子對面、大概是主位的位置坐下了,看似隨意的坐姿卻令人有強大的壓迫感。少年則是在與青年交頭接耳了一陣之後,再次跑出了房間,還順帶把木門給關上了。

此處,宴會廳一般的空間中,就此剩下了他們三個。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有些沉重凝滯的氣氛中,身為眾鬼之王的青年首先笑著開口了:

「好了,我們來繼續未完的遊戲吧。」

   

「第一,『那個東西』是宛如木槿花一般鮮紅的東西。」

「第二,『那個東西』在不久前,還是活蹦亂跳著的,很有生命力呢。」

「第三,『那個東西』……是要成為『這一邊』的存在就必須要捨棄的東西。」

他才剛剛來到這裡,也不知道在這之前和泉與青年談了什麼,玩起了什麼遊戲、是不是拿什麼做了條件交換?於是,就連這簡簡單單的三句話,都足以讓他百思不解起來。

他只知道在聽見這些話的當下,自己身旁的那個人──和泉,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頭,沉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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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空(白井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