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
 
 
 
無落雨
 
 
 
 
    長著一雙蛇眼的僧人抵達夏城附近一帶時,已經是夏末了。
 
    明明該是何時降雨都不奇怪的天氣,就算白日時天氣再晴朗,到了午後蒸騰的暑氣所化成的雲朵旋及之間就能夠遮蔽整個天空,將白日弄得有如黑夜裡一般,接著……傾盆大雨就會降下。無論是坑坑窪窪的積水處,又或者是泥濘不堪又容易使人滑倒跌跤的路面,對於正在山中趕著路的旅人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或許也是多少預見了可能降下的大雨吧,才找了間破屋作為暫時的棲身之處。
 
    那棟破屋……其實也已經不能說是一棟完整的屋子了,許久以前可能還曾經作為某個人的住所,然而在日積月累的風吹雨打之下,已經變成了「勉強能看得出是屋子」的東西了。
 
    不只沒有門窗,就連屋頂也垮了大半……要是真的下起大雨來的話,說不定屋裡反而還會淹起水。再過個十幾二十年之後,就連剩下的樑柱和編竹夾泥的牆面都腐朽得差不多了的話,大概就再也沒辦法看得出曾經是一棟房屋了。
 
    然而--蛇眼的僧人走進了那樣的破屋之後,卻沒有想要換個地方避雨的意思。
 
    反而是倚靠著那扇和紙幾乎已經被蟲蛀光的紙門安靜的坐下了。
 
    又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般,閉目養神起來,很快的就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  ※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分明在這段時間中不曾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這棟破屋中也理應是只有蛇眼僧人一個人的狀態,在那破爛到幾乎已經關不住聲音的空間之中,卻隱約……傳來了某人的談話聲。
 
    儘管有些模糊,卻依稀還能聽得出來,說著話的是一名少年,以及語調有些嚴厲的男子。有些沒頭沒尾的對話,卻能聽得出來,男子正是在因為少年做出的某件「錯事」在責備著少年:
 
    「你這麼做……會帶給很多人困擾的,難道被大家厭惡也無所謂嗎?」
 
    面對男子的詢問,少年頓了一頓之後,回答著:「我……對於自己到目前為止的生命已經感到厭煩了。」
 
    「雖然喜歡人類,但是因為這樣的外表每次出現時都會被人類排斥驅趕,如果是像你這樣拿著刀砍過來的話還好,很多人都只會尖叫著跑開……那樣的互動也未免太無趣了,所以--」
 
    「我才想著如果能做點『惡作劇』的話,是不是能夠吸引更多像你這樣的人前來……如果就連這樣的聯繫也失去了的話,那豈不是--」
 
    「太無趣了嗎?」
 
    男子的聲音,在少年講述著自己的心情時,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再響起。但是,卻在少年說到「太無趣了」那句話的時候,像是深有共鳴似的,終於打破了沉默。
 
    「確實啊。」
 
    即使嚴厲,偶爾卻又會流露出一絲悲憫之情的聲音;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無法被輕易動搖,一直那麼活下來的男子--憑著那句話的氣勢,幾乎能夠想像出男子的形象。
 
    看似不近人情不分青紅皂白地即刻會抽出腰際的護身刀將其斬殺,卻又願意停下來聽聽交手之人的臨終之言……
 
    人啊,能夠很殘忍,無論對自己或對他人都能夠化作鬼心腸地狠下心來,卻在心情難得好起來時無意中能展現出對他人的溫柔的。
 
    --任誰在那之前都沒想到,那樣陰情不定的溫柔,卻從此改變了相會的他們之後的餘生。
 
    男子淡淡開口了,比起說教,反倒更像是某種邀請:
 
    「不過,你大概從來就沒想過,想與人有所聯繫,並不一定要依靠那樣的方式啊……如果你願意試試其他方式的話,要不要到『出川家』來?」
 
    「就用你身為『河童』,從被人斬殺之下撿來的餘生,努力做著『好事』來試著重新聯繫上善意的緣份吧,如何?」
 
    如果不接受的話似乎只有被退治斬殺一途,擺在眼前的卻是自己從來沒想過會走上的未知道路……
 
    說不害怕沒有疑慮是騙人的,少年遲疑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正要做出答覆,卻在聽見回覆之前--
 
    蛇眼的僧人就先從入定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猛地睜開了眼睛。
 
※  ※  ※
 
    眼前的還是除了自己以外空無一人的破屋。
 
    而屋外的天空也依舊是被厚厚的雲層遮掩著陰沉沉的一片,不見任何日光。但是,奇怪的是,無論等了多久--
 
    那場傾盆大雨卻遲遲都不願意降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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