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
紅一葉
那一帶從很久以前就有著「戶隱山的鬼女紅葉」的傳說了。
※ ※ ※
傳說中，平安京的武將平維茂跟著殿上人們玩樂的隊伍來到戶隱一帶時，正是紅葉漫天飛舞的季節。
「那麼就開始『紅葉狩』的活動吧。」
這麼說著的人們在楓樹下擺開了宴席，飲酒作樂、吟誦和歌，嬉鬧喧嚷而無憂慮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對這個世間，仇視非人的戰爭引發的一連串苦難毫無所知似的。既入世卻又出世。
而身在那樣的環境中的平維茂，在宴會開始後過沒多久，就因為厭煩過於歡樂的氣氛而退到了一旁。本來只打算避開人群，卻在不知不覺間反倒被仰頭所見的大片紅葉深深吸引了。
漫天飛舞的紅葉終有跌落地面的時候，平維茂注視著的片片紅葉，最終落到了一邊的小河上。有別於春日時既壯麗又帶著悲哀隱喻的花筏，停留在河面上遲遲不沉落的紅葉小舟，反倒是帶了幾分「順應自然」的禪意；若是撇開那層禪意不談的話，順著那道清流不斷飄下的紅葉，更讓人聯想起了某則詩歌中的愛情故事——
流水何太急，深宮盡日閒。
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
曾聞葉上題紅怨，葉上題詩寄阿誰？明明飄過眼前的紅葉上未題隻字半語，在那個秋日中卻像是在為平維茂引著路一般。沿著紅葉小舟做下的標記一路緩步而下，終於在那道清流的前方——平維茂見到了一名一面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一面在漫天紅葉中偏偏起舞的美麗女性。
兩人在對上對方視線的那一瞬間，內心深處彷彿有個聲音說著「就是這個人了」。
那就是武將平維茂，以及從黃泉鄉來到「這一邊」之後就一直生活在戶隱山的……鬼女紅葉的，最初相遇的情況。
※ ※ ※
於是平維茂就這麼將鬼女紅葉帶回了平安京中。
在此之前從未愛上過任何人的鬼女紅葉，第一次感受到了熱戀的滋味。明明擁有強大的法力，也長期鑽研著醫藥、手藝、文藝等知識並時常幫助戶隱山周遭的人們，但在人類的感情方面卻懵懵懂懂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在平維茂的寵愛之下，鬼女紅葉體會到了……被某人無條件的愛著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和喜歡的某人共組家庭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儘管生活中總是不斷會冒出大大小小的難題，卻最終還是能夠一同跨越，知道總有個人會陪在自己身邊一同克服那些難題是多麼令人安心的一件事。
初為人母的喜悅，迎接新生命來到這個世間的喜悅，看著強褓之中的這孩子，對其能健康的好好的長大成人的期盼。
但在那眾多的感情之中也有著，對失去至今為止的「幸福生活」的恐懼……以及到了後來是，將會失去「幸福生活」的釋懷，還有為了挽救自己最愛的平維茂大人不顧一切的決心。
所以儘管自己的身體因為剛生下孩子而太過虛弱，受到那樣的身體影響，就算平時能夠簡單施下的法術，在這時也需要耗費自己大量的法力——
鬼女紅葉還是堅持走到平維茂昏睡著的房間中，為他施下了醫治疾病的法術。
施術完成之後，所剩無幾的法力已經不足以再隱藏鬼女紅葉額頭上那對鬼族象徵的「角」了。即使鬼女紅葉即時在避開了所有人的前提下躲回了自己的房間中，最後卻被一名前來照顧孩子的傭人撞破了。
本來還想攔住驚聲尖叫的傭人，鬼女紅葉卻因為身體的虛弱外加法力透支，而在追上那人之前先倒下了。等到她昏睡了一天再醒來後，面對的就是整座平安京中那些已然扭曲的流言：
「都是因為那位鬼女施行了什麼妖術，平維茂大人的身體狀況才會一天比一天的差啊。」
「最近才稍微有點起色的，可惡的鬼女，又想施術傷害平維茂大人嗎？」
平維茂的家臣們率領著憤怒的人們包圍了宅邸，只差在顧及那位「被鬼女迷惑」又在不知不覺之間「被施下了妖術」的面子，才沒有直接踏入宅邸將「鬼女」揪出來殺害。但節節高漲的情緒和激動的呼喊聲，卻預示了「鬼女」和「鬼子」被斬殺的結果要實現，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於是，為了至少能從盛怒的人們手中保下自己的孩子——
「我希望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鬼女紅葉再度做下了覺悟。主動踏出大門走出宅邸，迎向盛怒的人們，當人們罵著自己、拿劍指著自己時，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張和恐懼，只是一言不發平靜地環視著身邊的眾人。
期望著人們的怒意能夠因著自己的死亡而平息，直視著死亡的鬼女紅葉，就在眼看著刀劍即將朝向自己劈下時，聽見了來自身後的，那在過去的每個日夜中都聽慣了的聲音：
「至少她也是我結髮多年的妻子，還請各位看在這一點上……放過她。」
那位因為剛從昏睡中清醒而不曾有時間弄清目前狀況，還在人們包圍了宅邸的這時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應該還處在震驚不已的狀態中的平維茂大人，竟然還為自己求了情。
這是鬼女紅葉從來沒有預料到的事。強裝出來的鎮定在那時出現了裂痕，在那一剎那間，鬼女紅葉的眼中的確閃過了一絲訝異……以及滿足。
——這就是被深愛著的人包容了的……滿足感。
這麼想著，即使仍舊一言不發，因為理解了人類懼怕非人之物的前提而原諒了在場人們行為的鬼女紅葉，如果有人仔細觀察的話，應該能夠看見……
那雙褐色的眼瞳中盈滿了笑意。
※ ※ ※
死罪可免，但活罪卻難逃——因著平維茂的求情而從人們那裡撿回了一條命的鬼女紅葉，最後在眾人的決意之下，被流放回了戶隱山。
不久以後，平維茂自己也領著部下從平安京出發了。表面上是受到了命令而要前去討伐巢居於戶隱山附近一帶的「惡鬼」鬼女紅葉，但事實上卻是在半路上就讓兵士們遣返，然後自己一個人到了鬼女紅葉過去幫助過的鄉里中。
向那裡的居民們打聽著鬼女紅葉的消息，卻沒想到聽到的總是那樣的內容：
「貴女大人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了。」
那裡的居民們說，他們在鬼女紅葉被流放的那一天中，曾經見過那位鬼女紅葉沿著那條飄著紅葉小舟的河流緩緩逆流而上的走著，像是在回憶著什麼似的。就算見到了人也仍舊是那種不太為自己辯解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表情也一點變化都沒有，但卻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出一種……她這麼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的感覺。
然後，居民們說，鬼女紅葉從此以後就沒有再從戶隱山上下來了。
談到戶隱山上的鬼女紅葉，所有人就七嘴八舌地圍了過來，說著對人類感到失望的而順應「鬼」的天性成為「惡鬼」的鬼女紅葉有多可怕，在山中擄人殺害吃人什麼都做。但即使說了那麼多，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顯露出對鬼女紅葉的懼怕之意。只是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向平維茂交待著：
「如果你想入山的話，絕對要小心山裡的貴女大人啊。」
「像你這麼弱小的人，絕——對——在進山之後沒多久就會成為貴女大人的手下亡魂之一的啦。」
「奉勸你如果愛惜生命的話，不要走進山裡會比較好哪。」
平維茂原先還以為居民們毫無懼意是因為那畢竟是過去曾經幫過他們的「大人」。即使變成了那麼可怕的樣子，也仍舊對那位「大人」充滿了感念。直到留意到當地才在不久前改名時，才有如醍醐灌頂一般的想到了——
被改名為「鬼無里」的村里。
——那並非是「但願這裡沒有任何『鬼』出沒」的「鬼無」，而是「這裡至始至終沒有任何『惡鬼』存在」的「鬼無」。
完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妖詭異事繪前引 (2)
{{ article.titl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