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
伍
我們……自從這個線香之家從原先「捨不得死者離去」的本意進而為了私慾走火入魔之後，從小就被教導了「死後都要回到這個家中」「要變成家族的守護神」，好幾十代下來，大部份的人都認為成為了「亡者」的自己為這個家做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也幾乎沒有人想過要去「反抗」，大家都被那樣的習俗束縛著。
卻沒有多少人想過，如果成為了「亡者」之後，都能夠做到趨吉避凶那種事了，還有了可以使役紙人、託夢等等的力量，甚至如果執念強一點的話還能在這個家以外的任何地方隨心所欲的「作祟」的話——
其實成為了「亡者」之後的任何人，都能夠握有了能夠改變這個家的規則的力量——這是小舅舅在長久思考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作為活著的人會很輕易的受傷和死亡，如果想和整個家族對上，改變延續了幾百年的習俗的話，作為活著的人是沒有任何勝算的。那麼，如果是作為「亡者」……如果是作為其實擁有強大力量的「守護神」呢？
為了取得能夠完全取勝的力量，首先非死在這個家中不可。
然後又反而因為臨時前那股強烈的執念，反而成為了這個家中擁有最強大力量的存在……事後利用錢仙和小舅舅交流時，小舅舅其實也坦承自己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祂原先也只是想著在成為亡者的一員之後，帶領著長期困在這個家中的「亡者們」來一場天翻地覆的大大的反彈而已。
——結果也的確是鬧得天翻地覆的。
就算我是等到了一切結束時才從外地回來，也只能藉由這種方式來聽小舅舅轉述，不過聽起來那簡直就像是……把這麼多年以來，這個家族因為「守護神」的庇護而躲開的災厄，一口氣的招了回來似的。
不只是不再替這個家族趨吉避凶而已，既然都說是「作祟」了，怎麼可能那麼簡單就結束？
生意失敗、店舖經營慘澹還賠了錢、做什麼都不順利還常常莫名其妙受傷。
在半夢半醒時聽見了可怕的聲音、看見各種詭異的影子，驚醒時祈求「守護神」的保佑卻發現沒有任何人回應，就那樣常常都是心神不寧的狀態，不但得了失眠症，健康情況也因此一落千丈。
好像還有好幾個人……是活活的被弄到發瘋的。小舅舅並沒有清楚的描述說他們到底遇上了什麼事，但似乎是小舅舅運用自己得到的力量親自下的手。
不過或許是因為畢竟是自己的子孫或親人，亡者們作祟到了後來，也沒出過任何人命就是了。
如果小舅舅還活著的話，現在正操控著紙上的硬幣擺出這幾個字的祂，大概也會笑著說出同一句話吧：「那只能算是小小的『惡作劇』而已。」
※ ※ ※
我們兩個的家族的事情也就這麼告一段落了。
雖然沒能活著當上這個家的家主，但是小舅舅的確是以自己的聰明才智改變了這個家的習俗。
相信到了明年的盂蘭盆節到來時，我的家族就會開始擺出精靈馬和精靈牛來迎接從黃泉鄉回來的祖先了吧？
儘管家中各處還是燃燒著線香，但我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原先充斥在這個家裡的亡者的數量減少了一大半，也不知道實際上是走了多少人呢？能夠確定的是，未來大概也不會再有那種整個家被亡者填充的滿滿的情況發生了。
小舅舅是那些選擇留下來的「亡者」中的其中一人。
在那陣子天翻地覆的「作祟」之後，家族裡的人似乎就漸漸的把這整間屋子的「守護神」視為了需要崇敬的存在，無論做任何事都要戰戰兢兢的詢問「守護神」們的意見，盡力滿足祂們提出的要求。
原先是這間屋子裡的被囚禁者，這下卻儼然成為了座上賓。我沒辦法確定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還是壞，會不會反而是為將來的某一天發生的某起事件種下了「禍端」，不過和小舅舅聊過了之後，卻也不由自主的覺得……這樣的關係還滿不錯的。
——努力的活過了一生之後死去的人，似乎就連到了黃泉鄉後，都會受到閻王的尊敬。
而看過了那幾個發瘋者的慘況，也知道了這整起「作祟」事件的來由之後，其他的家人更是把擁有最強力量的小舅舅當成「神明」一般的供奉起來，每天晨昏定醒，深怕有哪裡讓小舅舅不滿意的。
所以大概也沒有人敢用我這樣的口氣和成為「神明」之後的小舅舅說話：
「你這樣逼人家……和你結婚，真的好嗎？」
※ ※ ※
就算小舅舅已經死掉了，變成了沒辦法被我輕易看見的存在了，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像小舅舅就坐在我的對面，說著話的身影。
那張臉上說不定是我從來沒看過的害羞表情：「我不是和妳說過嗎？我在決定去死的那一天曾經打過一通電話給他。」
「那個時候的他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最後對我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事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不過如果事情處理完了，就要盡快回來』。」
「『我沒辦法再等你太久了』——聽完那句話我就覺得，自己再也沒辦法放手了。」
……我一直覺得小舅舅是很聰明的人，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扯上了感情，就算有再高的智商都會下降？
那個說著「我沒辦法再等你太久了」的人，現在可能因為照三餐被一個正體不明的東西嚇到不行就答應了那個東西的求婚耶，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就算他還對你有感情存在，現在也不過只是出於人的求生本能而不得不從好嗎？
而且——
換成是我的話，就算在冥婚當天看見了牌位上的名字知道了一切，想想對方之前對自己做的事，脾氣再好也會生氣的好嗎？
「……你有想到到時候要怎麼向他解釋嗎？」
紙上的錢幣停頓了一下子，大概是小舅舅終於發現到狀況有點不對，開始苦惱起來了：「說到這個啊，我還沒想到辦法，妳能不能——」
我在錢幣移動到一半時就將錢幣從紙上強行拿開不讓祂繼續說下去了，反正是從小到大就混在一起玩在一起還能互聊心事的親人，應該也不用擔心在這之後會遭到「作祟」。不過想想還是要給個回應才行。
於是我清了清喉嚨，對著空無一人但還能夠感受到某人氣息的地方，又拋下了一句：「那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禍，你自己好好想想啦。」
嘴上雖然是那麼說著，但是我心裡想著的話其實是——祝你們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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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詭異事繪前引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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