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宛如手鞠一般的圓形房間。
 
    弧形的牆面上還掛上了大片的鏡子。,但比起這些鏡子更特別的是,檜木製成的木桌是延著圓弧狀的房形擺設的,正好將這個房間正中央的「紅白舞臺」圍了一圈。
 
    在木桌面對著門口的主位上高坐著的正是這座宅邸的主人——金魚夫人。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那位「金魚夫人」。
 
    真的就和勇馬口中描述的一樣,是位單從外表看起來美麗華貴楚楚可憐讓人同情的嬌小女性,長長的黑髮整齊地鋪開在身後,穿著的還是那套金魚配色的紅橘黑白金的十二單衣,衣襬上的更紗和金——活靈活現到像是要游出布面似的。
 
    她望向我時的眼神……明明是興緻缺缺的,當轉向了芽衣子後,卻又瞬間變得閃閃發亮起來。
 
    ——果然這次她盯上的目標是芽衣子嗎?
 
 
    也不知道是這裡的空間本來就被打造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芽衣子為了讓接下來的表演能夠盡興而特地在短時間內弄出來的。畢竟作為手妻之術「金魚之舞」初次登場的舞台,要說是形狀本來就是這樣也太過湊巧,但又轉念一想……或許也正因為是在這棟「金魚宅邸」中,才會出現這樣的「展演間」吧?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或許就不應該要以「手鞠」,而是要改成以「圓形金魚缽」來稱呼了——畢竟在表演前和七条主的對話中,祂也曾經提過「不是每個來到金魚宅邸的人都能夠進入那個展演間」、「但是只要是曾經進入展演間的人,有一大半都不曾再走出這裡」。
 
    恐怕金魚夫人也是在這裡一邊觀賞著那些賣藝人的表演,一邊暗地裡進行「最終挑選」吧?
 
    一旦在這裡被挑上了,獲得了由人化身為「金魚」的資格,接著就會改而被帶進那個房間裡,弄成那副似人似魚的可怕模樣。
 
    就算等到未來的某一天被解救了,大概也已經回不到正常的生活了。沒有能夠依靠的人的話,大概會在不久後病死或餓死;如果是還有著不離不棄的家人友人戀人的,雖然還能活下去,但是卻很有可能往後都只能像條金魚一樣,過著被人眷養的生活了。
 
 
    「不是……只要被救出來就好了嗎?」
 
    我在討論時也曾經這麼問過七条主,但祂卻只是抽了口煙,淡淡的回答著:「從妳的描述聽起來,他們腳上的皮肉大概都已經亂長在一起了,人類的醫者是……沒辦法將他們治好的。」
 
    「如果有神明願意出手的話,是不是——」
 
    「秋城的那位或許有辦法吧,但是祂又能做到什麼程度?就算治好了身體,那些人的『心』卻已經……沒辦法說是人類了。」
 
 
    七条主說,像我這種只是被部份啃食的記憶還有找回來的機會。
 
    因為被啃食後還沒過去多少時間,再加上我並不是完全的人類,只要能成功帶走那個房間中的朝花夕拾,再配合著稍早前成為七条新居民的那兩條朝花夕拾告知七条主的「秘法」的話,是有辦法在祂們開始消化之前讓祂們「完全吐出來」、「原封不動的還回來」的。
 
    聽祂的說法,到時候似乎只要我在祂動了手腳的房間中陪著朝花夕拾們一起的睡下,隔天醒來時失去的那些記憶就能全部找回來了。
 
    確認了這一點,特別是記憶有很大的可能能夠完全找回來之後,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也終於不再害怕進到那個房間中。
 
    不過為了怕我再次進入那個房間時會再被吃掉什麼重要的記憶,甚至是忘記了進到房中的目的,七条主又塞了一張摺成了金魚形的符咒在我手中……那好像是祂前段時間帶著七条的兩位新住民在平安京中到處遊歷時,為了怕祂們一時「貪吃」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而特別準備的「應急品」,據說能夠抑制朝花夕拾對人類記憶的影響。
 
    「我大概不會再用到了,不用還給我了。」
 
    怎麼又是金魚啊……我一面小聲地嘀咕著,一面還是好好的收下了,並且把它和勇馬交給我的「式」一起收在了懷中。
 
    進到這棟金魚宅邸中還不到一天的時間,或許是被那個房間中的樣子衝擊到了,或許也是因為一直看著各種和金魚相關的物品又為了協助演出而連續摺了幾十隻的金魚……我開始對出現在眼前的各種金魚狀物體感到厭煩了。
 
    離開這裡之後,大概也有一段時間不想再看見任何金魚了。
 
 
    我的記憶要找回來還算簡單,但是在那個房間中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因為沒辦法確定到底是在多久之前被啃食的,再加上人類的記憶本來就是很脆弱的東西……要是已經被徹底消化了的話,那無論用上什麼方法,就算尋求神明的幫忙,也都沒辦法再找回來了。
 
    如果找不回來的記憶的量,幾乎等同於那個人至今為止的整個人生的話——
 
    沒有了正常生活的「記憶」也就等於是沒有了作為人的常識,被救出去之後,他們又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生活著呢?其他人又會怎麼看待他們呢?是同情他們的遭遇,還是說,反正只是他人事,就只是當作什麼茶餘飯後能夠用來閒聊的話題呢?
 
    而且,就算僥倖還有部份記憶殘存下來,但是想起那些……對他們來說,真的好嗎?
 
    說不定在想起了「正常的人類應該是這個樣子的」之後,反而會一下子瘋掉呢。
 
    在這件事上我不得不同意七条主的說法了:或許在這裡忘掉了一切,對他們來說真的會比較幸福。
 
 
    「如果只是想挑選能夠做成金魚的人的話,也不一定要是走唱藝人吧?如果是小孩子的話不是更好掩飾更好拐騙也更不會遇到反抗嗎?」
 
    那原本是在表演出開始前,正準備離開茶室的我心裡臨時冒出的疑問,也是七条主當時的回答讓我最終下了某個大概連變回完全的「鬼女紅葉」的我都會驚訝不已的決心。
 
    「因為對這個世間來說,那些人就算在某個地方失蹤了,也不是什麼太奇怪的事。本來他們之中大多就是居無定所四處旅行的人,既然是旅行,途中出了一點小意外因此失蹤了也是能說得過去的事,所以——」
 
    我也是因為最後的那句話,才向七条主提出了某個請求。
 
    「就算『金魚宅邸會吃人』的傳聞在平安京中已經傳開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才沒有任何人站出來探究金魚宅邸的真相啊。」
 
 
    我向七条主借了某個東西。
 
    終於對「接下來該怎麼做」有了共識之後,接著走出茶室的我,就在女侍的帶領下來到了這間「展演間」,並在門口附近的位子上入坐了。
 
    「狐飼」打扮的勇馬在我之前就已經來到了房間中,在金魚夫人左側的位子上一直觀察狀況的祂,當我入坐後還不動聲色地向我使了個眼色,大概是七条主已經透過什麼方法把我們接下來的計畫告訴了祂吧。
 
    我沒有看見子狐姐弟,卻還能隱約在這個空間內感覺到祂們的氣息……四處打量了一下,最後確定祂們應該是躲在勇馬手中握著的竹管中,準備狀況一不對就要馬上行動。
 
    女侍輕輕閤上了展演間的紙門,退出房間之後,同樣還是對人類隱去身形的七条主就立刻靠到了門口,手再度放在了刀柄上,恢復了戒備著的樣子。
 
    展演間中央的舞台上方,已經換上了華麗的表演服裝的芽衣子,已經準備好隨時都能開始演出。
 
    最後,安坐在主位上的金魚夫人,終於願意輕啟朱唇:
 
    「來,就盡情的表演給我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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