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請保佑台灣,拜託了。
大概是因為相識已久,知道就算說謊也很容易被看出來吧?虎神遲疑了一下後,儘管沒有正面說明,卻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的回應了:「交待……算是有吧,不過將來會如何發展還不太確定。」
「那麼,是覺得會發生『好事』還是『壞事』呢?兩位大人應該也是有了『預感』才會請虎神你幫忙吧?」
「預感嗎?然而這一次就算是身為神祇的祂們真的也沒辦法輕易斷定啊。最終也只說了『希望能一切平安』而已。」
在他再度拾起畫筆之前,虎神像是想讓他放心似的又補上一句:「神迎大人和早梅大人……祂們這幾天也是為了讓事情無論如何都能往『好事』的方向發展才會忙成這樣。就算一方負責的是人之事,另一方則是妖怪之事,至少在保護所有人免於災禍這一點上,祂們兩個絕對是意見一致的。」
──盡可能的在「事情」發生前將一切安排好。
──然後無論是冬城中的人們或是那些主要在百梅林中活動的非人居民,希望「事情」發生後能夠護佑每一位平安,也期盼「事情」發生後不會因為不得以的犧牲而缺少任何一位。
正如前面所說,赤不太清楚、也問不出太細節的狀況。
但憑著虎神近日來的異常和從妖怪間打聽到的那些模糊的隻字片語卻還是多少能猜出一點……不只兩位大人,當下突然跑出門去的虎神也一定是為了讓現在這種安穩的生活能持續下去而在做著某些努力,既然如此,他也應該做好現在能夠做的事。
即使腦中有一瞬間也閃過了「悄悄跟上去」的念頭──赤成功的將自己的注意力強行拉了回來。
身穿與那一日相同的織部色和服的茶師男子這時也已經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笑著環顧著四周。
「要說厲害的話……真要說起來『您』也是啊,周圍的這些畫全都是您的作品嗎?」
「啊,這個是──」
是解厄祭的場景。
和室的四面牆上除了作為出入口的一面外都高高掛上了畫,是赤在這幾天一面回憶著那七天內發生的一切,一面畫下的:
從每天正午前接受參拜、人們會到神前雙手合十的祈求著……與妖怪交涉及賜予祝福的兩位大人儘管忙於彼此的工作,在每一日的逢魔之刻抽空到神境內旁觀神社內眾人以神樂辦起的祓除儀式。八名禰宜在小小的舞台上演出神樂,又像是細雪又是花瓣的白色紙片從空中散落一地──
至此,整個解厄的流程也告一段落。
「這些畫……讓人像是也親身參與了祭典啊……不,倒不如說是真的身在了祭典之中,看著同樣的場景──」
和室的最內側與神社中的神棚相對應,畫中的拜殿中、神像前,穿著淺葱色小紋和服的少女正雙手合十、緊閉著雙眼為因病倒下的父親祈求著。而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接在少女身後的應該是那名緊皺著眉頭,看起來憂愁又不安的少年吧?
赤記得少年為之祈求的對象似乎是他家裡那名年幼的妹妹,不久前明明還看過少年帶著妹妹上街玩耍的,不小心聽見少年的祈求內容後赤才想起人的生命比起妖魔鬼怪都要無常得多──早晨時還好好的,黃昏時卻因為風寒而只能躺在床上。雖然在神迎大人的賜福之下應該能很快好起來,但就這麼錯過這次解厄祭了。
還有,在那之後的女性、男子、孩童、老翁和老嫗……在解厄祭上曾見過的那些人,儘管其中有些僅有一面之緣,不動聲色地旁聽著祈願內容時也大概了解了他們目前是為了何事而煩惱著。然後在那天晚上,等待著虎神的歸來時,赤也提起筆一一將其收入畫中。
農人、行商人、走唱藝人、粗點心師傅──
誠懇的、煩憂著什麼事的溫柔的、固執的、樂觀進取的努力的──
穿著打扮各形各色,映入眼中更是五彩繽紛,在解厄祭期間來到神社的人們宛如潮水一般匯集成了帶著厚重煩惱的人流。人來人往間,也能看出這熱熱鬧鬧的陣容中有不少是由妖怪假扮起的。
滑稽的、一時興起的、意外認真地在參與解厄流程的、從外地聞聲而來的……解厄祭上人類與偽裝成人的妖怪相雜。
起初赤在下筆時,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在畫中的確形成了讓人眼花撩亂、有些雜亂無章的構圖,被著上顏色後,與畫中的參道兩旁搖曳的橘紅火燄相互映襯卻也別有一番風情。
──在那七天內,神社參道兩旁全天都點上了「燈」。
無論是清晨或夜晚時都被火光映照著,那裡著實化成了真正的神明小徑。
燃燒驅邪香木的味道摻雜在梅花與線香的香氣中,若有似無地瀰漫在神境之中。
當人們完成整個參拜與解厄的儀式後,那樣的香味也一定會和神祇的祝福一起附在衣物上,被帶回各個家庭中吧──至少對於解厄祭時每天都到神社去參加儀式外加尋找作畫題材的赤來說,他的確是在那七天內都將那股香味給帶回了紅葉堂中。
還有,聲音──
由八名禰宜分持龍笛、琵琶、鉦鼓、尺八等和樂器演奏出的美妙樂聲迴蕩在神境之中。人們圍繞著舞台,在紙片雨中,笑著和不現身的兩位神明一起欣賞著同樣的音樂……
香氣和音樂之類無形的事物難以用繪畫表現,面前的茶師男子卻像是在欣賞著畫的時也聞到同樣的香氣,聽見了祭典上的音樂似的,有一瞬間,臉上的表情甚至與解厄祭上的人們重合了。
男子一面享受著祭典氛圍,一面狀似陶醉的閉上了眼睛。不多時候,卻又重新張開雙眼,定定凝視著赤:
「我在出外旅行前也多次聽聞過您的畫技。果然不愧是被許多人稱為『畫師大人』、『赤大人』的存在,真是……神乎其技啊。有這樣的畫技,看來我也能放心將那件東西交給您了。」
「『那件東西』……是指?」
「啊啊,我在旅途中聽到了傳聞,原先是想來參加解厄祭的,也想見見源家的那位……是要稱作『神迎大人』嗎?想看看那位作為神明的樣子。我還以為來遲了啊,沒想到能在這裡以這種奇特的形式看見。」茶師男子的表情改變了,看起來像是在笑,但與方才相比又似乎多了一分無奈,「不過,不說這個了,我這一次前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男子邊說著,邊將手探入懷中:「您聽說過……或嘗試過『內畫』這種手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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