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神明之夢
 
 
    「不要讓我說出那句話啊。」
 
    《神明之夢》——那是響也出版過的眾多獵奇幻想小說之一。是描述了真實身份其實是這個世界的神明、卻被封印了記憶的少年,在一連串血腥刑案中見識過世間存在的殘虐之後,終究還是引發了「世界毀滅」的故事。
 
    京實出於好奇曾經在看完了那整本書之後試著以條列筆記的方式整理出書中發生的所有案子,結果卻讓他差點嚇出一身冷汗。
 
    故事中無論行走到哪裡都會莫名其妙地遇上怪異案件,卻從第一案到最後一案都始終只是個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而無力阻止的「目擊者」的少年神明,將分散在整本書中的每段描述其長相的段落合起來看之後,勾勒出的會是響也自己的臉。
 
    然後——少年神明是這麼形容那些被害者的:「是和我長得很像,年紀也很相似的人啊……簡直就像是看見了另外一個我被殺掉似的。」
 
    也就是因為被害者的長相和自己相同,讓神明少年不由自主的起了移情作用,彷彿真的能夠感受到加諸於被害者身上的痛處還有臨死前的絕望似的,就連晚上的夢境中都是那些血淋淋的場景。
 
    神明少年在故事的序章中明明還能做著彩色繽紛有趣輕鬆的夢,逐漸變調的夢境最後,當夢中的場景褪去了那層血色之後,剩下的就是能夠將人吞噬的漆黑。
 
    每一場夢境的結尾處,神明少年通常會在那片漆黑的中心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著:「不要讓我說出那句話啊。」
 
    「拜託了,不要讓我說出那句話啊。」
 
    即使沒有了作為神明的記憶,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念之間到底會對這個世界的存亡造成什麼樣的影響,神明少年的潛意識中還是依稀記得自己的某句話對這個世界來說是「禁忌」,因為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所以是絕對不能夠說出口的。
 
    正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也見識到了很多溫柔溫暖的事物,為了保護那些事物不會因為那個「很嚴重的後果」而消逝,少年神明一直以來都很努力的壓抑著自己的反應,努力讓自己不要說出那句話。
 
    然而一直維持著那種不安定的心理狀態,就算實際上是能夠置身事外的神明,也終究還是受不了。直到書中的最後一個案件,少年神明終於完全崩潰了。
 
    在神明所做的最後一個夢的那團黑暗中,神明少年最終大聲的哭了出來,大概是僅存的理智還在與絕望拉扯著,明明自身就是神明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祈求了起來,因為哭泣著而變得斷斷續續的祈禱聲,卻只是讓人越聽越難過:
 
    「拜託了,不要讓我說出那句話啊。」
 
    「拜託了,不要讓我說出那句話啊。」
 
    「拜託了,不要讓我說出那句話啊。」
 
    「拜託了,不要讓我說出……我討厭人類,討厭這個世界啊。」
 
    最終絕望還是壓過了神明的一切努力。神明的夢中那句話落下的同時,也宣告了這整個世界的毀滅。數以百萬的生靈就這麼在神明的哭泣聲中,共同迎來了生命的終結。
 
    ——看似只有在中二病發作的少年時期才寫得出的那種全世界都隨著一個人的絕望而一起死去的故事。
 
    ——在整本書中已經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的「絕望」、「痛苦」等字眼。
 
    京實自己也是察覺到了故事中的神明少年還有被害者的長相都與響也相同之後,才看懂這整個故事的含義的。
 
    都說作者筆下的角色或多或少都帶著作者的影子、隱約帶著作者的寄託……響也這是將自己的形象拆成了一片片分別放到了故事中,讓自己成為了故事中旁觀著一切卻無力阻止的神明,也成為了受害者。
 
    就像是呼應著響也的筆記本上出現的那句「好想死掉」似的。
 
    將自己的形象投入了這個故事之中的響也,也等於是讓自己在故事中以不同的方式一遍遍的「死去了」。而會將自己寫成那個無力改變一切甚至最後崩潰的神明的角色,京實猜測那應該也是反應了響也選擇將所有人排斥在外之前的心理變化。
 
    那是響也曾經壓抑在內心深處,嘗試著要自己去面對去處理的事物的一部分,儘管那時的響也最後失敗了,但在藉由「寫作」這個行為找到了療傷宣洩口後,卻一股腦的反應在了那些帶著自己形象的角色身上——
 
    請你替我在那裡死掉、請你替我放棄一切、請你替我討厭所有人、請你替我毀掉這個世界殺掉所有人……請你在那一邊替我好好的發洩內心堆積已久的絕望、請你替我毫無保留的哭出聲來讓所有人都知道。
 
    ——也難怪這個故事最終會走向那樣的結局。
 
※  ※  ※
 
    ——原來響也他曾經絕望到了那種程度嗎?
 
    以那樣的想法作為「種」,又閱讀了響也筆下包括《終末的絕望論》、《終末的希望論》、《怪異少年與棺中少女》系列等等作品之後,在京實完全沒發現也完全沒有表露在外的情況下,愧疚感逐漸在他內心蔓延開來。
 
    那股愧疚感,過沒多久之後又在他找了響也當年班上的同學談話、並且透過各種方法拼命調查出當年發生在響也身上的事的過程中--
 
    在他努力拼湊出響也的筆記本上為什麼會出現那種話、又是為什麼會被逼到不願意踏出家門之後——
 
    逐漸轉變成了某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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