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我、我是地藏KAITO，請多多指教！」

    總而言之還是先把人請進家裡了。

    用在祂的觀念中好用到有點不可思議的咖啡機先泡了即溶咖啡擺到對方面前後，地藏就端著冰淇淋蛋糕進了廚房。

    打開精緻的包裝盒一看才發現對方這次帶來的是新口味的－－白巧克力抹茶冰淇淋蛋糕，六吋的尺寸正好適合祂、鏡音姐弟、還有這位自稱為「冰山清輝」的客人分完……只是記取了上次的經驗，祂先把鏡音姐弟的那一份保留了起來放到冰箱裡，這才站在剩下的一半前稍稍傷了腦筋。

    可是，畢竟對方是人類，祂並沒有煩惱太多時間就再次舉起了蛋糕刀－－切了很大一塊放到要給對方的盤子上，這才滿意的在一旁擺上蛋糕叉，充滿覺悟的拿了出去。

    －－但才不是因為捨不得那塊蛋糕。

    讓祂更煩惱的，還是對方表明了自己是「為祂撰寫怪談的恐怖小說家」這件事。

    雖然明白友人們是為了帶回自己，也很感謝友人們的那份心意，不過自己從「守護人們的存在」變成「人們恐懼的事物」之間的落差怎麼說……還是在短時間內讓祂意志消沉了一下，但在非人友人們的陪伴，以及接連冰淇淋蛋糕和電玩遊戲機的治癒下，大致上已經沒問題了。

     只是地藏還是不太敢去了解現在的「自己」在人們心目中到底等同於多可怕的「魔物」。就連用手機連上怪談網站想惡補這個時代的怪異近況……試著找找祂能負責的位置時，都還會刻意跳過那些一看就和祂息息相關的文章：

    「無面地藏的傳聞是真的嗎？那不是只是一本小說的內容嗎！？」

     「我嘗試了無面地藏的傳聞中提到的步驟，結果真的遇上了怪事！」

    「有人一樣做到了最後嗎？我覺得我好像被無面地藏盯上了！」

    「我好像找到無面地藏的石像了，可是我很後悔，拜託救救我！」

    ……族繁不及備載。看起來就算祂已經請友人們不要再嚇唬自己的信徒，成形的恐懼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消退。

    祂本來打算小小的逃避一下，至少等這樣的恐懼成為「過去的事」之後再來慢慢了解當時的情況。

    也正是因此祂目前對自己的怪談的認知也就僅止於「無面地藏」「有石像」「有步驟？」這些而已。然而世事……不只是難以被人預料，很多時候連「神」也是。

    就像狸貓在宴會的最後一定會發起酒瘋，努力想遮住臉的野篦坊還是會被人看到面部一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想到這裡，地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但在來到客廳的那一瞬間，祂還是換上了笑容：怎麼可以讓人們看到自己喪氣消沉的樣子呢？

    不過事情的發展有點和祂想像的不同。

    將放著大塊蛋糕的盤子放在對方面前，自己也跟著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後，祂看見原先還在好奇地打量著屋內的小說家，忽然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的長相啊，我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

    「祂們沒有拿過我的任何……畫像給您看嗎？」

    小說家端起早就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沒有啊，說是想讓我自由創作，所以除了『地藏是被遺忘許久的過去神明』這件事之外，祂們什麼都沒告訴我。不過說實話我還是滿感謝祂們的，在知道傳說中的『地藏』是這個樣子的前提下，我可能也沒辦法寫出那麼可怕的故事吧？」

    來了嗎？終於要來了嗎？

    一口蛋糕才剛剛進入口中，地藏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也屏氣凝神起來。來了來了來了終於要知道了嗎？緊繃到了極限的思緒，就在對方下一句話出口的瞬間，一下子鬆懈下來。

    峰迴路轉的速度簡直比朧車全力奔馳還快。

    「對了，不過我今天來其實是為了……祂們說這個程度的事，可以交給您作為復健去試試。這也是－－」

    祂在紙張上看見了熟悉的網站頁面。

    「最近讓我和我女兒都覺得很困擾的事。」

※  ※  ※

    這次是由oddoko這位網友分享的一篇怪談文章。

    與上次那種恐懼不安的「求助文」不同的是，這篇文章中雖然也提到「有人尖叫了起來或是直接奪門而出」的細節，但是整篇文章中的感覺到後來卻反倒是習慣淡然以及……若有似無的同情與惆悵。

    網友oddoko在文章中描述了自己就讀的學校的音樂教師中有幽靈出沒的事。

    那個幽靈似乎是名有著黑色微捲的短髮，身上穿著正式的西裝，神情看起來有些憂鬱的年輕男性。

    只要每天一到十點過後就會在鋼琴前演奏同一首曲子。寫出那篇文章的網友還在文章中花了一小段描述那首曲子有多難，所以推測幽靈本來大概是什麼大師之類的。並且從學校的老師口中得知了幽靈的真實來歷－－

    聽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過一個才華洋溢，甚至能夠稱得上是「鋼琴天才」的年輕人，卻天妒英才的因為一場入室搶劫而去世。

    曾經沾過年輕人血跡的鋼琴，輾轉被捐贈到了那所學校中。從此音樂教師的幽靈就開始每天不定時出現，這在祂起來應該是以鋼琴為媒介變成了地縛靈吧？再來就是那個……「十點之約」。

    地藏其實還滿喜歡這類關於「人」和「非人」之間約定的故事，在祂看來曾經互相懼怕的雙方能夠藉由找到像這樣的平衡點，還算和平的相處在一起，無論是對「人」或是「妖魔鬼怪」都是一件好事。

    地藏在漫長的時光中，已經無數次看過那樣的故事的結局了，也很清楚因為生命長短的差異，每個故事幾乎都會是以人類的老病死作為結局……或許是捨不得讓「認識的妖怪」和「看顧的人類」為此悲慟悵惋吧？每次見證結局發生時，祂總是會稍微糾心一下。

    「但是拜託別再打擾我上課了，也別再嚇到任何人了，要不然……十點！以後這間音樂教室晚上十點過後就都是你的時間了，你就固定那個時間再出來彈琴吧，如何？」

    在任何人看來都只是一時情緒之下的發言，卻被那個幽靈聽進去了。也不知道文章裡提到的那位音樂老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祂曾經罵過的那個幽靈當成了友人呢？甚至還破例在他過世的那天晚上演奏了「安魂曲」。

    至於傳聞在學校裡傳開來之後……常常被一群學生圍觀演奏的幽靈，比起寄席在想像中更像是見世物小屋的感覺，又讓人有點哭笑不得。

    那個可是「幽靈」啊，該說是因為祂從來不做演奏以外的事，也還好作為幽靈的外觀沒有留下慘死的痕跡嗎？怎麼聽起來死後因為換成在「公開場合」練習，反而還更受歡迎了？

※  ※  ※

    這整篇關於「音樂教室的幽靈」的文章是很完整沒錯，什麼變成幽靈的原因、幽靈的過去和近況，甚至連長相和交往都提到了。只是－－地藏前前後後又看了幾次，只覺得更遺憾了。

    不清楚的事情，還是直接問出來比較好。於是眼看著蛋糕上的冰淇淋已經融合了大半的祂飛快的把自己那份解決了，才擦完嘴就忍不住開口：

    「請問困擾之處是指什麼地方？」

    如果從文章裡來看，幽靈和學生的相處還算融洽，因為有了固定的出沒時間，也應該不會再影響師長們的課程進行了……

    那麼還有哪裡是令人困擾的？

    「如果照這篇文章來看的話，的確是一點困擾都沒有啊，但您還記得嗎？我說是『最近』的事。」

    最近……也就是說發生了什麼變動？

    對面的小說家的眼神逐漸認真起來。

    「我女兒說，那個幽靈大概是從一個星期以前開始，晚上七點過後就會出現了。而且彈著琴的表情，似乎變得非常的凶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