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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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書

    那是他們兩個還很小的時候都曾經看過的某本童話書──《小吉和波奇》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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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吉和波奇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每次只要說起這一點，森林中的大家都很疑惑，想不透無論是個性或嗜好都截然不同、天差地遠的兩者是怎麼會成為朋友的。

    事實上就連小吉自己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不過小吉其實也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小吉是熊，在森林的深處有個漂漂亮亮的小窩，每天只要能吃到美味的蜂蜜和魚、可以在太陽升到頭頂上的時候躺在小窩裡睡個暖暖的午覺、天天和波奇高高興興的玩在一起就好了。

    小吉不太習慣去思考那麼複雜的事，他到底是在旁人看來多麼不可思議的過程中和波奇成為朋友的、旁人又是怎麼看待他們兩個的，小吉全都不在乎，只要能夠在簡單的生活中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就心滿意足了──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

    然而，波奇不一樣。

    波奇是鳥，從小就聽著父母親說著關於天空那遙遠的另一端的地平線的故事，一直嚮往著有一天能親眼看看那樣的風景。就算和小吉一起玩耍、一起渡過的每一天也很愉快，波奇從來就沒有打消過那樣的念頭。那顆有如風般自由不羈的心、對遠行和不同的見聞抱持著強烈期待的心情不但沒有被壓抑下來，反而隨著日子過去一點一點的增加著。

    波奇某一天終於說出了：「我想去看看。」隔天在森林中大家的歡送下就這麼踏上了旅程。

※  ※  ※

    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波奇歸來的小吉決定打包行李，帶上自己最喜歡的魚和蜂蜜一起去尋找朋友。

    小吉翻過了高高的山，走過了美麗的溪谷和田野，走遍了所有他能到得了的地方，甚至還看到了遼闊無邊的海洋。

    小吉在旅程中也遇見過外表和個性乍看之下各有各的特色，卻和他也能談得來的人的人，同樣也和那些人成為了朋友。

    有愛吵鬧卻格外重視朋友的狐狸先生，總是將一切放在心底，默默助人的白兔先生，還有溫柔威嚴的虎先生……每個人都陪著他走了一小段路。有了這些朋友的幫助，小吉能夠到達的地方更多了。一個地點、一個地點的走過了，但是小吉卻再怎麼找都無法見到波奇。

    小吉到過的每一個地方明明都有人見過波奇的身影，卻怎麼都無法見到朋友一面。喜歡旅行的鳥所做過的每一件事串成了極為生動的故事，每當聽著旁人說起時，小吉都覺得彷彿能夠看見在同樣的場景中，波奇正做著那件事的身影。

    「明明感覺上很接近了，為什麼無論怎麼做都見不到面呢？」

    小吉在尋找波奇的過程中漸漸的開始思考起那些複雜的問題。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小吉在某次抬頭望見天空中飛翔的鳥兒時，忽然意識到了：

    小吉是熊。

    但是波奇是鳥，能夠擁有的絕對是比小吉還要廣闊好幾倍的天空。

    身在地上，也沒有翅膀的他無論再怎麼努力，果然還是很難追上自由飛翔的波奇──身處天空和地面上的兩者，無論是看見的風景或是重視的東西果然還是不同的。

    可是領悟到這一點的小吉，從來都沒想過要放棄。

    小吉還是想要和波奇見面。

    就算兩者間有著如同天空和森林般的巨大差距，看見的風景也截然不同，就算明知道見面後依舊沒辦法回到以往在森林中兩者天天玩耍的生活，生性自由自在的波奇大概還會繼續旅行下去……小吉那一天破天荒的想了很多很多，明明知道了這麼多事，還是想要見面。

    小吉還是想要試著追上波奇的腳步……想要再和那個曾經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離得更近一點。

※  ※  ※

    小吉每到一個地方都被狐狸先生拉著認識了居住在那裡的朋友。

    從那些朋友的口中得知了更多喜歡旅行的鳥的事，也一點一點的沿著波奇曾經留下的足跡追了上去。

    小吉請在旅程途中脫隊留在了某座村子的白兔先生幫他多留意一下波奇的消息。

    如果波奇某一天正好經過那座村子的話，就算只有一天也好，小吉請白兔先生一定要把波奇留下來……然後接到消息的小吉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的。

    小吉和虎先生一起擬定了很多尋找波奇的計畫，並且在旅行途中一一實行。然而，最後計畫通通失敗了。

    到了那個時候，小吉模模糊糊的又想著：難道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真的那麼大嗎？接著又想著：好想回去那座森林。

    小吉才不是想放棄，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放棄。

    他只是很懷念很懷念那段曾經的時光而已。小吉想要的幸福向來都是很簡單的，最喜歡的蜂蜜和魚、暖洋洋的午覺，和波奇玩著遊戲時真的很快樂。出外旅行的這段日子雖然也很愉快，但是小吉果然還是最想和波奇在一起。

    再見一次面……那樣的願望要達成真的遙遙無期嗎？

    小吉在那天晚上持續思考著這樣的事。除此之外，小吉也很害怕，怕波奇不記得自己這個朋友了。

    「旅行的時候很開心，也會認識更多更多好朋友，我和波奇也很久沒有見過面了……所以，波奇會不會根本就不記得我了？波奇會不會已經不記得我這個好朋友了？」

    想到這裡，因為實在是太害怕了，小吉搖醒了熟睡在大樹洞中的虎先生。雖然是有些詞不達意、斷斷續續的話語，陪伴的時間比起白兔先生和狐狸先生還要更為長久的虎先生卻馬上聽懂了。搖了搖頭，虎先生一面打著呵欠，一面認真的告訴了小吉：

    「不會的。」

    「小吉，個性和想法截然不同的你們能夠成為朋友，這就代表你們兩個的差距其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大啊。」

    「一切的前因後果我雖然不太懂，也沒辦法保證什麼，但是正因為是能讓你捨棄原先安穩的生活，踏出安全圈努力尋找著的朋友，你們曾經有過那樣的連繫，你的那位朋友說不定也會將你放在心裡某個很特別的位置，不斷掛念著你。」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就絕對不可能忘記小吉你的，就算很久沒見面，中間也隔著天涯海角，就算旅途中遇到多少有趣的事，結識了哪些新朋友，他也一定還會記得你。」

    聽到虎先生那樣說時，小吉終於哭出來了。

※  ※  ※

    ──故事的最後呢？

    縱使中間經歷過多麼慘烈的過程，小吉和波奇間的緣份，卻遠比小吉原先想的還要堅韌、不可思議。

    哭累了而在大樹洞中倒頭就睡的小吉一睜開眼睛時，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似的，飛快地爬出樹洞。仰頭望去，在自己頭頂上的樹梢上，那羽毛的色澤、聲音，還有和以前一樣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雙眼……那絕對是波奇沒錯。

    小吉一動也不敢動。

    他總覺得這就像是夢境，只要一動，眼前的波奇就會消失。想再靠近一點爬上樹確認，想要出聲確定那真的是波奇，他真的很怕眼前的一切會像夢境一般突然消失。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波奇卻先輕輕地從樹梢上飛了下來，停到了小吉的面前。

    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睛看起來很高興，與以往相比，卻又像是在邀請著自己似的──儘管只是一閃而過的情緒，小吉卻完完全全的接收到了。這時波奇又拍著翅膀飛起，沒有遠去，而是在一段距離之外的地方不斷迴旋著，像是在等待。

    小吉忽然了解了，如同大夢初醒一般，身體很快的動了起來。他爬進樹洞叫醒了為自己擔憂了一晚，直到天亮前才再入睡的虎先生，小吉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事了……

※  ※  ※

    喜愛旅行的鳥兒在前頭領著路。小熊和老虎在後方的森林中亦步亦趨地跟隨著。

    無論未來如何，都相信等待在前方的一定會是美好的結局。

※  ※  ※

    ……無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

    現在的……現實中對應了「小吉」的那個人乘上了那輛火車──抱緊懷中的素描本，仍舊沉醉在那樣幸福的美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