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入世
 
 
    ——通過吧,通過吧。這是位於何處的河岸呢?
 
    ——這是連結起黃泉鄉和人世的清流呢。
 
    ——從降生到逝去,無常歸無常,短暫歸短暫,遺憾歸遺憾。
 
    ——還是通過吧,通過吧。
 
※  ※  ※
 
    耗盡所有引渡的機會,回到黃泉鄉之後,黃泉櫻MEIKO最終的住處就是那處河岸了。
 
    在那處河岸的兩旁有了許許多多和她一樣盛放著的她的同類,因此更是終年都迴盪著歌聲。此處響起的「歌」並不帶有引渡的力量,但卻能讓每一位停留此地的亡者聽了都感到懷念,甚至在不知不覺間流下淚來。
 
    當淚水落入那條河中時,有時會在河面上投射出那些亡者在來到這裡之前理應已經放下的人間過往。
 
    河岸上黃泉櫻的花瓣紛飛,櫻雨中許許多多的粉紅色落到了流動的水面上,在一剎那間就染上了鮮紅而後沉入河底,如此反覆不止……直到河面上暫時有了空無一瓣的空檔之際,才會模模糊糊斷斷續續地浮現出那些畫面——
 
    形形色色的,並不僅止是讓人心情愉快的內容。
 
    即使如此MEIKO卻總是能滿懷笑意的將那些看完。無論出現的是再不堪再讓人厭惡的情景,她都還是能心平氣合悲憫以對,並且淡淡的評論上一句:是人啊。
 
    ——是「人」啊,全部都是「人」啊。
 
    無論是一生都在寄席上配合著三弦琴奏出的端歌演出的一名名不見經傳的義太夫,或是每次演出時總是高朋滿座,能夠生動講述各式狂言段子的狂言師。
 
    無論是無法得到固定落腳處而只能四處旅行四處討生活的走唱藝人,還是從小就被賣入遊廓之中,靠著皎好的外貌和技藝過起了眾人追捧的華麗生活,卻從來就不知道自由為何物的歌妓。
 
    ——是「人」啊,全部都是「人」啊。
 
    無論是居住在三坪大小的陋室之中,畫畫風月繪只為了求得溫飽的浮世繪師,還是散盡家財寄出重金只為了求取一幅著名書畫家的墨跡的愛畫之人。
 
    無論是支持著丈夫的繪畫事業直到生命最後一刻的妻子,還是只瞥了一眼繪卷就因此大受震撼,甚至因此改變了一生軌跡的市井畫師。
 
    ——是「人」啊,全部都是「人」啊。
 
    無論是在各種地勢險峻的大山中進行自我修行的山伏,還是繼承了祖先傳下來的神社家業後,還時常與神社中的神明神使聊起天來的神主。
 
    無論是蓄髮托缽、吹奏尺八行走各地的虛無僧,還是挨家挨戶自行訴願後,死纏爛打地向人乞討錢米的願人坊主。
 
    ——是「人」啊,全部都是「人」啊。
 
    無論是像乞胸、猿飼、鳥追……一類的,有著各種不同稱呼,表演內容也各有異處的非人藝人,還是當著名稱不同的各式官職,永遠不必擔心明天會不會餓死的雅致殿上人,一旦褪去了那些被人世間給與的相差甚大的身份之後——是「人」啊,全部都是「人」啊。
 
    還有,還有。
 
    安分守己的過了一輩子毫無變化的田園生活的農人,做過多次生意總是夢想一夜致富卻屢屢失敗的商人。
 
    因為醫術遠近馳名而受到大名重用的御典醫,還有行醫多年,再豐富的閱歷卻無法救回自己病重孩子的漢方醫。
 
    將自身四處遊歷的經過編寫城了繪雙紙的作家,還有為尋良木巡迴各林地的木地師。
 
    是憑護、穢多、非人、浮浪人。
 
    是琵琶法師、武士、公主、家臣、足力按摩師、巡更者。
 
    是白川女、女形、入道、御行、山賊。
 
    還有好多好多——那些也是「人」啊,一看就清楚都是「人」啊。
 
※  ※  ※
 
    就連——在心愛的丈夫死後成為了金魚大宅的掌控者,用盡一切方法製造出那些駭人聽聞的「金魚」的金魚夫人。
 
    就連曾經驅使著她收留的那對子狐姐弟做盡壞事的那些火宅僧。
 
    就連因為一己之私而發起了人類和妖魔鬼怪間的戰爭,造就之後整個人世間無數悲劇的始作俑者的那個男人。
 
    ……那些也是「人」啊,無庸置疑的都是「人」啊。
 
    無論還活著時做過什麼事,有多無惡不作罪大惡極,就算所作所為於世不容……也終究還是會以「人」的身份陸續抵達黃泉鄉。
 
    這就是「人」,這都是「人」。
 
※  ※  ※
 
    她就那麼一直待在那條河邊,數不清時間過去了多久,也沒數過自己究竟看了多少人的過去。但一如她先前對友人說過的那句「我的記性很好」,即使數量龐大,她還是能鉅細靡遺地好好記下每一個人的故事。
 
    ……然後,也不知道是從過了多久之後的哪一天開始。
 
    她變得有點懷念以前還在人間和「人們」還有「友人們」相處著的那段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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