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19－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荒神夏退在那個幾乎沒有光亮的夜晚，真的已經盡力了。

他還是不太清楚那些「黑影」的本質是什麼，但正因為清楚知道那是多危險的東西，還是選擇了在察覺到黑影大量向著聚落襲來的第一時間，叮囑人們緊閉門窗不要隨意外出之後，就直接出了聚落擋在人們和黑影之間，持刀戒備著。

背後是守護著的人們，眼前是在入夜後，更為猖狂地從山林各處冒出的黑影。那些奇形怪狀、似人非人，揮舞的「手臂」像是在渴求著什麼又像是想毀掉什麼似的——

原先看似只是在山路上徘徊遊蕩著，但仔細觀察卻發現它們與聚落的距離實則一點一點的拉近著。數量……沒有一萬大概也超過一千的黑影聚集起來，倒是讓夏退有了與以往截然不同的體驗——

那些黑影「在哭」。

他第一次那麼清楚的聽見被放大了好幾千倍的「黑影的哭聲」，就算嘗試著去忽略，但一面聽著那些哭聲一面擺出準備主動出擊的架勢時，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著……「我認得這種聲音啊」。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都聽過……帶著那些「情緒」的哭聲。

像是奮力抵抗妖怪入侵卻仍舊不敵的人們，被殺害之際的不甘心和痛苦；像是被野獸重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人們，知道自己即將不久於人世的悲哀絕望。

像是……那些在來到這座山以前就已經死去的，他保護不了的人們，對終究還是無法擁有一個像樣的容身之處的嫉妒和遺憾；像是終究還是被各地的人們排斥的怨恨和孤獨。

像是……過著根本不被當人看的生活，被排斥被當成汙穢之物，卻無力改變的憤怒。

最後就是——那些明明想要活下去，卻又因為形形色色的原因而無法活下去，最後還是在自己的看顧下停止了呼吸的人們，在人生結束前一刻的……那份對「生」的強烈執著。

然而即使認出了那些聲音中的情緒，夏退沒有任何一絲的動搖。正因為直到現在他的直覺都還是不斷告訴他那是「很危險」的東西，如果任其入侵聚落甚至接觸人們的話，一定會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壞事——

帶領著來自各個地方的非人穢多最終來到這座山建立了這個家園的夏退，也曾經有好幾次看見大概是黑影聚集導致的慘狀——在他看過的那些例子中，有好幾次是村落或城邦直接變成了感覺不到生機的地方，還有妖怪間繪聲繪影描述著的「會被拉下去」。

——「拉下去」……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指如果被那些黑影分化出來的「手」抓住吞入其中的話，會被拉到「什麼地方」嗎？

夏退有太多事情不知道答案了，但那對他來說也不太重要，疑惑僅僅存在了一瞬之後就立刻被其他想法取代了。

和往日中做過的那無數次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行為……一邊閃避著黑影的攻勢，手中的刀一邊向著黑影斬下。

第一刀下去後黑影就會裂成兩半，卻很快又會聚攏起來。

所以出刀斬擊的速度要再快一點、要再更快一點才行——

一刀不夠的話就再一刀，要趕在黑影恢復原狀之前再一刀，再一刀、再一刀……直到黑影無法再次聚集成形體，直接消散為止。

既然不像其他神祇一樣具有「祓除」的力量，那就只能靠著純粹的武力來彌補了。

每一刀每一刀的間隙越來越短，動作也愈發的俐落，就算耳中仍舊聽著那些的哭聲，還是一刀接著一刀毫不留情的落下。腦中也沒裝什麼多餘的想法，只是至始至終都在想著下一刀要怎麼出手才能夠更快的斬斷黑影，想著該怎麼在黑影下一次復原前將其完全打散，想著一定要擋下面前全部的黑影才能保護身後聚落中的眾人……想著類似的事而已。可是——

這一夜怎麼好像變得特別的漫長呢？

——一刀、再一刀、躲開。

還有多少黑影呢？

——一刀、再一刀。

為什麼又漸漸的開始感到力不從心了？隨著那些黑影的攻勢猛烈起來，他的身上還是添上了新的傷痕。

——一刀、閃避、再一刀、調整架勢。

——一刀、再一刀。

——一刀再一刀，一刀再一刀。

為什麼隨著戰鬥時間拖得越長，他總覺得面對的黑影也變得越來越強大了呢？要花費更多的力氣才有辦法將之切成無法再復原的碎片，但好不容易解決了一個，完全沒有休息空檔的，又有更多的黑影補上了位置。

就算揮刀的速度看似沒有改變，他也開始感到疲倦了，到底像這樣戰鬥了多久呢？身上的傷口不斷傳來疼痛感，平時不太在意的小傷，這時卻成了可能會拖慢他動作的致命之處。要是自己真的累到無法再握住手中的刀，要是自己的動作稍微放慢了一點的話——

「……這一次是不是真的擋不住了？」

那是他最不願意做出的猜想，可是，面對數量龐大又前仆後繼襲擊而來的黑影，還是免不了意識到了：這次是「必輸」的結局。而且還是因為自己的力量不足，終究沒辦法為了聚落裡的人們把在這裡把所有黑影擋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