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數下降的祭品,請守護台灣平安,拜託了。
 
 
 
 
    ……觸目所及,不知為何全都是刺眼的紅色。
 
    彷彿是有人拿著一筒又一筒的紅色油漆盡全力潑灑的結果,無論是榻榻米上、牆面,甚至於天花板上,全都沾染上一大片的紅色,令人反胃的鐵鏽味撲鼻而來……味道竄入鼻中的同時,卻似乎有什麼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在不久之前,似乎也見過同樣的景象。
 
    和眼前的景象相同的被染上紅色的房間、刺鼻的鐵鏽味,還有在血泊中央的,像被拆得七零八落的人形一般的,除了頭部尚且完好之外,其他部位都已經被從軀體上割下,被切割到差點看不出原先是什麼東西的,老夫人的屍塊。
 
    ──老夫人?
 
    「老夫人……為什麼?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只能呆站在原地。
 
    明明昨天晚上離開這裡時都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我現在又該做什麼?如果去找人來幫忙的話會不會被當成殺害老夫人的兇手?可是──就這樣放著也不是辦法。
 
    我要去找人來──好不容易混亂的思緒終於捕捉到了一絲清明,為了避免破壞現場,我小心翼翼地由房間中退出。回到走廊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到這時對於「兇手可能還潛伏在這棟宅邸內」的恐懼才湧了上來,幾乎讓我想要拔腿狂奔。
 
    卻在我開始跑起來時,腳底也傳來黏膩的觸感。
 
    低頭一看,那竟然是一條歪歪扭扭地向著走廊另一端延伸而去的血痕,一想到這條血痕前方有可能就是那名兇手或是其他變成屍塊的人……我頓時就改變主意了。
 
    ──我不去找人幫忙了!我要逃!我要逃出這棟可能還有兇手潛伏著的宅邸!
 
    於是我調轉了方向往宅邸大門口而去。說也奇怪,和那位雨天到來的男子交談應該是沒多久以前的事,在那之後我就經過同一條走廊前往老夫人的房間了,可是……這麼短的時間真的足以讓這棟宅邸產生這麼劇烈的變化嗎?
 
    簡直和往日記憶中的是兩個樣子。
 
    所經之處兩旁的紙門上皆是千瘡百孔,甚至也被潑上了紅色的顏料,鐵鏽味濃到叫人作嘔。再往前走時,屍塊開始在地板上、天花板上出現,因為一旁總是會擺著大概是屍塊主人的頭顱,我大概能分辨出屍塊的身份。
 
    ──一開始是大小姐,然後老爺和夫人的頭被擺成了親密地靠在一起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什麼恩愛的夫妻似的。
 
    ──從廚師瞪大的眼睛和尖叫的嘴型看得出來他大概是在極度的恐懼中被兇手殺害的,幾名我熟識的傭人們的頭顱堆疊在一起,和平日在工作之餘交頭接耳地講著主人家閒話的樣子一模一樣。
 
    更讓我恐懼的是,我依稀還聽見某人的呻吟從兩旁的紙拉門後傳來。
 
    ──是誰在呻吟呢?因為包括司機和二小姐在內,還有很多人的頭顱還沒出現在走廊上。將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讓我一直都不敢拉開那些紙門。
 
    在完全變了樣的走廊上,我從那之後再也不敢多想,只是一鼓腦地往門口衝去。終於視野中出現了那扇不久前才見過的門,我竟然有種莫名懷念的感覺……從聲音聽起來外面依舊是狂風驟雨,如果直接出門的話一定會弄得滿身濕的,但是不要緊,總比待在這個可能有兇手的宅邸中還要好。
 
    然後,就當我滿懷期待和解脫的來到門前時──
 
    我的腳步停下了。
 
    映入眼中的,是頭上紮著大大的鮮紅色蝴蝶結,還穿著與頭上蝴蝶結同色的和服,臉上染了血的幼子人形。人形頂著那張又怒又恨的臉、歪著頭,手上還吃力地拿著比起自己高出許多的刀……血液沿刀尖滴落,在門前匯集成了小小的血池。
 
    以那樣的狀態擋在門口的人形,我本來該對此感到恐懼才對,但是對著這幅畫面又只覺得莫名眼熟……
 
    ──啊啊。
 
    我突然想起來了。
 
    在這具人偶到來的那一天稍晚時,似乎同樣的光景就在這棟宅邸中發生過一次了,我怎麼會忘記呢?
 
※  ※  ※
 
    在監視器變成了一片雪花屏的期間,大門口發生的事應該是這樣的──
 
    一身紅衣的幼子人形……並非是被什麼人「放到」門口的,在那個雨天中出現在宅邸外的祂以自己的雙腳站立著,像個真正的小女孩一般踩著水窪玩,當時的臉上明明不是現在的這種表情,而是另一種可以稱得上是幸福喜悅的可愛笑容。
 
    就是那種笑容讓我們在場的每個人──忽略了人形會自行走動是多荒謬的一件事,滿腦子只想把人形留下來、如果這棟宅邸中能多出一具像那麼可愛的人形的話,想必工作起來就不再會那麼枯燥了吧?
 
    ──啊啊,原來如此。
 
    一度模糊的記憶,如今卻如同昨日才發生般的清晰。我清楚的記起,那時離紅衣幼子人形最近的傭人,一把抓住了人形,不顧祂在手中的掙扎就往宅邸裡帶。事後我們當時在場的幾個人還對過口風,無論被誰問起都要說是「在門口撿到的」。然後──
 
    我終於想起來了。
 
    當時,在人形被硬是帶進屋內之後,那名穿著黑色正裝和服與白色風衣的男子不就隨及出現在大門外了嗎?
 
    只是那時男子的態度並不像今天一樣彬彬有禮,反而是顯而易見的焦慮,苦苦哀求著:
 
    「請把她還給我!不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啊!拜託了……她可是我最重要的女兒啊!把她還給我啊!」
 
    我當時是怎麼回應男子的?
 
    在被眼前的幼子人形一刀刺入胸口,並且開始切割成和其他人一樣的屍塊時,我終於完全想起來了。我當時不顧門口男子的哀求,直接推了他一把讓他跌落水窪中,即將關上門前給出的回答不正好也是那三個字嗎──
 
    「不可以。」
 
※  ※  ※
 
    男子耐心地等在那棟早在幾個星期之前就已經沒了活人,只剩下不斷被操縱著意識的幽靈的宅邸前。
 
    因為看不見宅邸中的變化,只能憑著那名女性來應門的次數來得知「這是第幾次了」……每次從那名女性那裡再度聽見「不可以」那三個字時,表面上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但心裡卻正冷笑著。
 
    「我才要說『不可以』啊。」
 
    ──對於把「女兒」再度從自己身邊奪走的那些可恨之人,至今為止的懲罰可是完全不夠。直到自己和「女兒」都滿足之前,還不可以中止,還要再繼續下去。
 
    所以儘管被雨淋得全身濕透,就算不知道還要在這扇門前等待多久,男子都始終保持著耐心。一想到這棟宅邸馬上就會化為「女兒」的遊戲場,就連對一開始厭惡的那名……再度失去記憶並且不斷重覆著死前一天經歷的女性的幽靈,都能夠好聲好氣起來。有時還會出於有趣的在話語中給出一些暗示,試探女性幽靈的反應:
 
    「您難道不覺得和在下之前已經見過了嗎?」
 
    「在這裡生活的所有人現在是否都還安好?都還活著嗎?」
 
    「繼續留著那具人形的話,在這棟宅邸裡可是會發生很可怕的事的啊。趁著還來得及,可以把那具人形還給在下嗎?」
 
    只是那名女性至始至終的答案仍舊是「不可以」呢,就連這一次也不例外。雖然無法親眼看見,男子卻能夠想像得出那名女性在應過門後接下來的遭遇……畢竟那可是自己的「女兒」,是自己製作出來的一生最高傑作──
 
    那具飽含怨念的「不笑的人形」,絕對不會讓他們任何人太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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