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和千家流」──所講究的「和」與其他千家流遵從的「人與大自然的調和」不同,意指「人類與妖魔鬼怪等非人的和諧共處」的茶道流派。
 
    明明虎神只是和方才一樣轉述著從鶯夫人那裡聽來的說法而已,卻聽著聽著漸漸停下了畫筆……那並不是赤不想記下這些事,而是聽到了極為感興趣卻又極複雜的內容,正想著要怎麼沒有遺漏的將那些全部記在畫紙上而已。
 
    畢竟也是畫過不知道多少圖的畫師,過去也不是沒整理過比這個還要雜亂的故事,聽到一個段落之後,趁著虎神說得累了喘口氣時──赤就像是急忙要追上進度、也深怕當下的心情想法太快就會消失似的,急急提起畫筆沾上顏料,畫筆一落到和紙上就用比先前還要快上兩三倍不止的速度動了起來。
 
    行雲流水一般地,簡潔的筆觸刻畫出生動到似乎要躍出紙面的人事物。
 
    呈現出的故事──對人類來說可能只是讓人恐懼到會採取行動的世家怪談,但對赤來說,這也是人類和非人互相理解、和平共存的一種方式。
 
    「『和千家』……也是能和妖魔鬼怪交流的人類啊。」
 
    在鶯夫人的印象中,受到人們對妖怪的偏見影響,講究「人類與妖魔鬼怪等非人的和諧共處」的和千家流自然也成了被眾人孤立、甚至被人追殺的對象。
 
    離經叛道、癲狂的,人們在形容「和千家流」時用上的都不會是什麼美好的詞彙,而人們對與妖怪交好的和千家流的恐懼,更是直接體現在了至今還留存在部分貴族長者記憶中的那些傳聞上。
 
    因為自己的真實身份正是被許多人們懼怕厭惡的鬼族,赤也很清楚這些傳聞並不是全數為真,某些內容有可能是人們的那份恐懼在口耳相傳間渲染出來的結果。但當下憑著他知道的那些事無法判斷到底是真是假,也只好全部畫下來了:
 
    ──關於茶庵的。
 
    據說和千家流的茶庵只有在妖魔鬼怪活躍的逢魔之刻過後,直到黎明前才會開放;據說如果不小心看見了妖怪們在深夜的茶庵裡接受和千家家主的款待的場景的話,就會受到詛咒。
 
    正因為有那樣的傳聞,當他的畫筆下再度出現被黑暗覆蓋著的枯山水庭園風格的茶庭和幾乎被松柏淹沒的茶室時,虎神並沒有多說什麼。
 
    可是只畫出這些還遠遠不夠。赤還想畫得更多,還聽到了更多事、還想記下更多事。
 
    ──像是茶庵裡來來去去的「客人們」,舉辦著茶會的家主一家,以及為數眾多的……機關人偶。
 
    茶庵裡會存在著什麼種類的機關人偶,還有那些機關人偶的穿著打扮,赤早就已經得到答案了。
 
    ……據說因為受僱的下人都因為害怕妖怪而早早逃跑了,所以和千家流的茶庵裡除了家主一家之外,沒有多少活著的人類,倒是充斥著代替人類工作的機關人偶。
 
    ……據說和千家流因為與妖怪交好而缺乏茶人茶師等人手,所以在他們的茶庵裡也存在著許許多多的奉茶童子;據說曾經有人半夜路過茶庵時,曾經有個奉茶童子像是活起來似的,從躪口探出半截身子,對那個人咯咯咯咯咯笑著招手,嚇得那人落荒而逃。
 
    一面在腦海中整理著虎神複述的內容,赤一面提起畫筆,在茶室的躪口、緣廊上、屋頂上、茶庭中都添上了有男有女的奉茶童子的身影。
 
    ──全部都是一身黑衣,只在衣袖一角帶著類似千鳥紋的裝飾。手中的托盤上擺著沒有任何花紋的純黑漆器茶杯。
 
    「奉茶童子啊……這樣就能解釋那座櫻林中的那些奉茶童子的來歷了,我到過的那處茶庭說不定就是和千家流的茶庭吧?」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還真是到了不得了的地方啊。畢竟就連鶯夫人和早梅大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茶庵還在不在、位在哪裡,更不要說是親眼看過了。」
 
    「不過我和以前一樣,也只看到了茶庭而已啊──」
 
    幾句話的閒聊間,虎神移動到了他身旁趴下了。雖然赤不確定那個姿勢到底能不能讓虎神看見自己手中正在畫著的畫,但卻莫名地因為這個小舉動有了一種……被人陪伴著、也默默守護著的感覺。
 
    既溫柔又溫暖,於是赤還是笑著……畫完奉茶童子們之後就改而在茶庭中的飛石上畫起一個個擔任茶客的妖怪們。
 
    從漂浮在半空中的、踩在地上的,到燃燒著青藍色火焰的、頭上有角的、長了多手多足的。從雙頭單眼的、破爛腐敗的,到面容極端枯槁還帶著鮮血的的、像是剛從河中爬出就急忙趕來的……如果加上手中的提燈的話,那就真的像是一場茶庭中的小小百鬼夜行了。
 
    差不多畫完茶客們的百鬼夜行後,身旁的同伴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下去──那時的赤臉上還是帶著笑容,即使接下來的部分根本就不是什麼愉快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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