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人形偽裝成一名在戰爭中受過重傷的武士,以此來掩飾自己那些僵硬的肢體行動。表現得對種種身外之物都不太感興趣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總是面無表情的臉。又因為身體的觸感和他人不太一樣,在相處時必須注意「距離」。

    即使無法接受他人的觸碰和擁抱,無法真正的哭泣或大笑,但祂卻因為本身就是非人的緣故,在踏入村內沒多久後就陰錯陽差地解開了村子面臨的輪入道詛咒。

    接著,人形--獲得了人們的信任和接納。

    人形--意想不到的、極其迅地就這麼在人類的村子裡獲得了「容身之處」。

    ……然而,即使與這個世間存在的,其他想和人類和諧共處的妖怪相較之下,這樣的進展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後續卻終究是和這個世間大部份妖怪殊途同歸的--

    走不到什麼讓人愉快的結局。

    --因為你雖然有著和人類極為相似的外表,但卻終究不是人類啊。

    即使獲得了「容身之處」,人形在之後與人們的相處中,卻漸漸理解了當初的妖怪那番話的意思。

    被他人讚美時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回應呢?被溫柔以待時又該是什麼樣的情緒反應呢?

    人形在與人們的相處中還是持續學習著。那顆本來只會感到疼痛的人形的心,在那些日子中慢慢學會了什麼是「喜悅」、什麼是「幸福」。

    遇上身邊的人離去時,應該會有什麼樣的心情呢?弄丟了心愛的物品時,又會有什麼樣的情緒反應呢?

    人形模仿著其他人的反應,自己竟然也慢慢學會了什麼是「哀傷」和「惆悵」。

    還有、還有啊--

    祂學會了,了解了很多很多。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的「迷惘」、真實身份差一點就要被發現時的「緊張」和「恐懼」、看著自己認識的人被欺負時的「厭惡」、意識到已經好幾天沒再見到鄰人的「不安」以及鄰人遇上盜賊被殺的真相大白時的「憤怒」、「後悔」與「失落」……

    人形學會的越多,卻也越強烈的意識到就算自己已經盡力的偽裝成人類,還有了人群中的容身之處,果然終究還是成為不了人類。

    就算學會了那麼多的情緒,外表和行為舉止也已經「很像」人了,這張人形的臉終究無法和其他人一樣自在的大哭大笑。

    為了掩飾面無表情而刻意疏遠他人,這樣的日子過久了,人形總感覺自己和他人之間隔著一道透明的牆。

    雖然那些偶爾有所交流的人還是對自己很友善的樣子,無法和其他人一樣發自真心的露出笑容來回應那些善意的這件事,時間越久就越是讓人形帶來更大的煩惱。

    「我想成為真正的人類。」

    --卻終究不是人類。

    欲求和現實的落差讓人形痛苦不堪,偏偏因為「非人」的身份而沒有其他能商量這件事的對象。

    --只有人類才能輕易獲得接納,如果是真正的人類的話……現在的結果就會完全不同了吧?

    啊啊,如果是真正的人類的話,現在連這樣的煩惱都不會存在。

    因為不是人類,所以被知道身份的話,現在的信任和接納說不定都會瞬間消失。

    就算想找認識的妖怪商量,那些根本就不想和人類有所接觸的傢伙可能根本無法理解祂的煩惱……或許還會要自己離開人群,回到妖怪中生活就沒事了。

    可是--就算終究不是人類,就算意識到自己和人類的不同,人形還是想嘗試著讓自己變得和人類更像一點。

    為此即使煩惱即使痛苦,還是繼續留在村子裡,和人們待在一起。

    直到某一天,人形的那顆隱隱感覺得到疼痛的心,終於因為承受不了累積的痛楚而碎裂。

    人形就這麼壞掉了--在人們眼中,就是獨居在村落一隅的武士忽然在一夜之間死去了。

※  ※  ※

    死去後的人形……在迷迷茫茫間來到了黃泉鄉。認出自己身處的地方在哪裡時,人形卻反而更加疑惑了--畢竟在祂的印象中,「黃泉鄉」不是「死去的人類」才能進入的地方嗎?

    可是,當祂來到黃泉鄉的深處,見到黃泉鄉的主人時,對方聽著祂的疑惑卻笑了。

    黃泉鄉的主人,笑著告訴了祂:「你在我眼中已經成為真正的人類了。」

    「就算無法擁有表情,你已經學會了人的……七情六慾。你啊,和人一樣,有欲有求,費盡一生追求著可能永遠無法達成的理想。」

    「會因為欲求和理想的落差感受到痛苦,但又拼命的想再嘗試下去,再三的重複著,這些……都是作為人的一部分。有了這些,人才會是完整的人啊。」

    人形對那段話似懂非懂,但似乎還是被觸動了什麼--習慣性地按著心口。明明那裡已經沒有那顆會隱隱作痛的心了,回想著這一切時,疼痛感卻仍舊揮之不去。

    黃泉鄉的主人溫柔地注視著被視為「人」的祂。

    「很痛嗎?」

    「嗯,很痛。」

    「那麼,你後悔想要成為人嗎?後悔擁有那樣的『欲』嗎?」

    人形沉默地感受著胸口的疼痛,儘管還沒開口,答案已經昭然若揭。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旅空(白井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