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下篇  明
 
   「那麼,你最擅長的是繪畫,要不要試著將自己的畫技磨練到極致呢?」
 
    已經不記得距離聽見那句話又過了多久了,卻還記得語調中的溫和和無奈,還有當時還陪在自己身邊的那位最重要的友人的表情和穿著。
 
    可是……到底是過了多久呢?唯一擅長的事物只有繪畫、也不太會數數的他沒辦法得出確切的答案,不過他卻很肯定,那一定是一段很漫長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中一直一直畫著畫,全神貫注全心全靈地描繪著各種自己感興趣、能引起自己內心共鳴的事物,直到那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畫了多少張畫了。
 
    無論是幾十年甚至是百年,對於身為非人的他來說明明應該就像是一眨眼間的事,畫中的題材與記事的卻隨著時光荏苒一變再變。
 
    距離那一天一定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了。
 
    久到連成為四大城之一的春城,都已經迎來了更強而有力的守護神──那位不太會在人們面前現身的淺春大人。
 
    而原先守護著整座春城的櫻夫人則是因為和長年以來治理著這座城的朧夜家之間的緣分,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之後,選擇了繼續守護朧夜家的工作
 
    ……然後,久到連一直以來以「神祇」的身份和朧夜家的人們互動著的櫻夫人,也開始浮現出「想換一種方式來守護人們」的想法。
 
    「以『神祇』的身份雖然也能幫上他們的忙,但時間久了還是會有種距離感啊。畢竟人類就連同樣身為人類的『父母親』都會有無法說出口的請求,更何況是在神祇面前呢?」
 
    一身華麗櫻紅色十二單衣的櫻夫人,印象中在那棵高大的櫻樹下是這麼對他說著的。明明以守護神來說已經做得很好了,在過去的日子中也沒出什麼大事,他卻總是感覺櫻夫人在那個時候似乎預見了什麼,語調聽起來有點感傷卻也帶著強烈的決心:
 
    「為了弄清楚那些他們開不了口的『請求』,我在將來的某一天大概會變成人類的樣子,隱瞞身份和他們交流,最後可能會再……幫他們解決一個很大的問題。等到那一天來臨時,你還有妖怪們可不要──」
 
    他還記得那同時也是朧夜家辦起賞花宴的日子,因為在接下來的印象中,他已經來到了宴會的櫻林中。
 
    當時的春城外圍,有座由成千上百棵的山櫻和八重櫻形成的櫻林。
 
    正是櫻花滿開的時候,於是只要風一吹拂,櫻樹下立刻就會下起粉白交錯的花雨,人們一如往常地沐浴在花雨中,最初的式三獻過後,筵席就正式開始了。
 
    在一棵棵的山櫻與八重櫻樹下,春城的居民們享用著朧夜家擺開的珍酒佳餚,每一張、每一張赤見慣了的臉都喜悅地笑著。
 
    穿著帶有美麗花鳥風月圖樣和服的舞伎和藝伎,以櫻林作為舞台為宴會獻上了助興的表演,飲酒的人們拍手作樂,一些聚在一起的貴族們甚至乘興吟誦起那些他不知道該怎麼寫,卻能夠畫下意境的和歌俳句。
 
    花朵豔麗終散落、世間無不散之宴──
 
    他一直穿梭在櫻樹和人們之間,手下不停的畫著、畫著。
 
    就算不小心被嬉戲打鬧的孩童們撞到了也不怎麼在意,只是更小心的護住了自己還沒完成的畫。
 
    又從一群玩著花牌的青年男女身邊繞過時,他瞥見了某人面前的牌──是「櫻上幕簾」和「梅上鶯」,只差一張「松上鶴」就能湊齊「表菅原」的組合了。而那人的對手則是已經拿到了「芒上月」和「桐上鳳凰」的牌,也是只差那張「松上鶴」就能集齊名為「松桐坊主」的組合了。
 
    正是絕體絕命緊張刺激的時刻,當自己經過時,那些人卻還是會從對決中抬起頭來向自己打聲招呼:「赤大人,就連在賞花會上也要畫畫嗎?」
 
    「嗯,我想把大家高高興興的樣子都畫下來!」
 
    但其實他想畫下的東西、想記下的心情還不只如此。畢竟他可是一直懷抱著總有一天妖怪和人類能夠相互理解、和諧生活在一起的理想,所以畫著春城人們的賞花宴時,不知不覺間也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在這座櫻林中也能辦起妖怪和人們都能開開心心參與其中的賞花宴的話。
 
    這個想法才剛冒了出來,他就迫不及待地從懷中掏出了新的和紙,正想高高興興的畫出腦海中那些妖怪和人類和樂相處的畫面時,又隨即想起了現在並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沒辦法毫無顧忌的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身旁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就算只有一個人看見了自己畫上的妖怪……也會為朧夜家的人和櫻夫人添麻煩的。
 
    所以那隻沾上顏料的畫筆頓了一頓,最終在和紙上鋪展開來的畫面才會是那個樣子的:
 
    ──畫師朽紅葉赤,在那一天畫下了一幅只有八重櫻和山櫻滿開的整片櫻林的風景畫。
 
    眼前櫻林中滿滿談笑風生的人潮,在那幅風景畫中完全不見蹤影。如果被剛才吟誦和歌的貴族們看見的話,大概會以為赤畫的是這場「宴會」結束之後變得空虛空蕩的櫻林吧?然而,只有赤一個人知道,自己畫著的其實是──
 
    「這是妖怪和人們的賞花宴開始前的櫻林。」
 
    「沒辦法呀,因為想到只要再等一下、再等一段時間的話,一定就能看見大家在櫻樹下行著酒禮的身影,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大家一定都能幸福快樂的笑著──這麼想著就覺得一定要畫下來才行。」
 
    當時的赤是抱持著那麼天真的期待和理想,畫下那幅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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