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妳本來並不是這一帶的河童吧?」
 
    「是的,我是在其他地方被人抓到之後,被帶到這裡才被人救出來的。」
 
    「那麼也難怪妳會不知道這些事了。」
 
    和姬子正面對面說著話的難得也是身為妖怪「河童」的同類——雖然說是這麼說,對於忽然撞見那時場景的人來說,看起來反而像是「河童」在和毫無異狀的一般人在交流。
 
    和姬子一身綠色皮膚、頭頂盤子、手腳長蹼還背著龜殼的樣子完全不同,在這一日中來到姬子面前的同類,如果不是身上還隱約帶著河童那種混雜著河底爛泥與魚腥的氣味的話,光憑著對方的外表,就連身為妖怪的姬子也會錯認對方是人類。
 
    ……怎麼能這麼完美的偽裝成人呢?
 
    不只是西裝筆挺,梳著俐落的短髮,有著正常的膚色和手腳,外貌上模仿得與那些姬子隔著一大段距離觀察著的「推銷員」別無二異,甚至連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人類的風範,帶上了人類的優雅和從容。
 
    以人類男子的樣貌現身的同類,就這麼在某個滿溢著蟬聲的日子裡,提著公事包以一股「想推銷什麼」的架勢造訪了姬子的住處。
 
    「妳就是……河童姬子吧?可以讓我進來嗎?」
 
    如果不是在對方開口的那一瞬間就察覺到對方的身份,姬子才不會讓對方進到自己的住處,而是會直接轉過身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躲到山洞深處。
 
    本來姬子……其實自從意識到了是自己的願望才害得岩症在這一帶出現而一直帶著強烈的愧疚與自責感,所以直到岩症的治癒藥真正完成之前都不太敢再和人類接觸的——為了這個祂從河中再一次上了岸之後沒有再回到那座充滿回憶的河畔大宅,而是在遠離人們聚落的樹林最深處找了個山洞,並且在那裡住了下來。
 
    長期以來,姬子每天大部分的時間就是專注在嘗試著各種藥材的組合,做出岩症治癒藥的這件事上。
 
    在這段期間內姬子也曾經好幾次弄出過自己認為應該有效的藥。雖然姬子自己不會去主動接近人類,但祂卻會把那些藥託付給在樹林中活動著的妖怪們,請祂們想辦法帶給人們。
 
    「如果有誰的岩症真的痊癒了,一定要馬上通知我,拜託了!」
 
    「好!姬子小姐,就包在我們身上!沒問題的!」
 
    姬子到底拜託了多少妖怪呢?就連姬子自己也數不清楚了,唯一記得比較清楚的就是常常吱吱喳喳地打鬧著將樹林裡弄得亂七八糟的鴉天狗們、左手握著赤蛇右手握著青蛇看守著林中蛇塚的蛇骨婆、會以為自己這裡是人類住處而上門討要鹽巴的山精、不知道以頭上腳下的姿勢死在這片樹林的哪個地方的逆女,還有……和自己一樣是水生妖怪的川赤子和川猿們。
 
    會特別對祂們留有印象還是因為祂們曾經告訴過姬子「藥好像有效」。
 
    「雖然那些瘤沒有消失,還在生長,可是長的速度好像慢了一點啊。」
 
    「雖然人一樣會在硬塊佈滿全身之後死掉,可是死掉時的表情好像不那麼痛苦了。」
 
    ……即使這些都還不是達不到姬子心目中的「岩症治癒藥」該有的標準,姬子還是一一向祂們道謝了,並且將「似乎有效」的幾組藥方記了下來,準備用在未來的研究上。
 
    只是在和樹林裡活動著的妖怪們接觸的過程中,姬子也不是沒有疑惑過:為什麼在這個地方好像都沒有看到其他河童呢?
 
    明明有見到人類傳聞中容易和河童搞混,頭頂卻沒有盤子的川猿,但卻一次也沒有遇到過和自己有著相似外表的同類。
 
    自己還和權兵衛一起在河畔大宅中生活著的時候,可能因為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而無法堂而皇之的現身,但現在……姬子已經自己一個人住在沒有人的地方了,會是因為這裡本來就沒有河童在嗎?還是有什麼原因才遲遲見不到面?
 
    然後姬子無意間從認識的妖怪那裡聽說了「河童忌」的故事。
 
    在那麼久之前竟然有個同類以那麼可怕可憐的方式死去了。將那個同類帶回家的武士在河童的葬禮上說了「如果有下一世的話,一定要記得不要再去接觸人類,一定要記得離人類遠遠的啊」……姬子聽到那裡就自顧自的明白了:即使不知道那個同類有沒有所謂的下一世,但那個時候這一帶就算還有其他的河童,目賭了同伴慘死的前因後果之後,想必也會不由自主地照著武士的話去做吧?
 
    要離人類遠遠的,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完全遠離了帶著悲慘記憶的這一帶,這是當時的姬子所能找到的,最合理也最能說服自己的解釋——直到推銷員同伴到來的那一天,姬子過去用來說服自己的那一套說法完全被推翻了。
 
    祂從忽然現身的同伴那裡最先得知的,是那個「河童忌」故事不為人知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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