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底-54－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在最後的和千家當家死去化為妖怪之後，也追隨著成為了付喪神的人偶們藏身在隨處可見的黑暗中，肆意地嘲笑著。乍看之下是千靜子在嘲笑著自己曾經有過的天真想法，可是正因為這樣的事看得多了，黃泉鄉的主人應該也很清楚吧──

千靜子也同時是在嘲笑著自己那有如笑話一般的死法。

明明原先可以不需要在那一天死去的，有個同樣被家族束縛著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對妖怪抱持著友善態度的人……本來已經稍微弄出了多少能讓自己在那一天活下去的佈局。明明有了一絲不為人知的生機，到頭來卻被自己……給搞砸了。

彷彿是場荒謬的鬧劇似的，如果作為落語段子的題材的話，想必在寄席上演出之時應該能逗得滿場的觀眾哈哈大笑吧？這麼早就終結的生命，還是死於自我了結的死法，綜觀一切後實在是可笑也太不值得了。

就是因為已經有了這樣的體認，千靜子才會對人偶們下了那樣的指示吧？如今哪怕提起的不是曾經有過的天真想法，只是單純詢問著「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嗎」或是陳述著「這個地方還真是黑暗啊」，四面八方的人偶們也還是會配合地一起笑出來吧？

……黃泉鄉的主人在此之前似乎也見過類似的狀況，還不只一次的樣子。

所以祂似乎也很清楚，就這麼置之不理的話，以這份「自嘲」作為開頭的眾多情緒，針對那些把和千家流逼到這個地步的人的怨懟，對於人與妖怪現況的惱怒糾結，身為和千家流最後的當家卻無法將流派繼續傳承下去的無力和遺憾，以及所有情緒最後導向的，對「活下去」這件事的強烈執著，一定會成為束縛……或者又該以「罣礙」來稱呼？

到了那時，已然成形的罣礙也一定會拖著千靜子，將她拉入「地獄」。

明明對於死去後變成了妖怪的千靜子來說，已經大多都是不需要她再操心煩惱的事了，她在那個地獄中還是每時每刻都淹沒在那樣的思緒裡。

就算想要暫時拋開那些事稍作喘息，好不容易看起來能從那個地獄中出來了，人偶們的笑聲也會一再提醒她，將她再一次的「拉下去」。

如此持續下去，反覆不止，反覆不止。

……那實在是太悲哀了，任其走到那樣的地步的話……實在是太可憐了。

黃泉鄉的主人一定全部都知道吧？真的見過太多了，全部都能想像得到啊，所以才會表現得像那個樣子……自從面前的對方開口後就一直以既憐憫又溫和的目光注視著她。

所以──在人偶們咯咯咯嘻嘻嘻嘻的笑聲中，祂雖然也露出了笑容，但笑容中帶著的卻是與人偶們截然不同的安撫。

在千靜子化身的奉茶童子歪著頭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黃泉鄉的主人既溫柔又堅定的開口了：

「是啊，人啊……可以很殘忍，但也真的能表現得很溫柔。」

「就算這個世間是這副有著殘缺又時常讓人無奈的樣子，但我能夠向妳保證，一定能有機會感受到人類溫柔善良那一面，就算要等待一段時間、就算還需要一段時間──」

黃泉鄉的主人說到這裡微微抬起了頭。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這場夢境中從頭到尾都沒介入千靜子和黃泉鄉主人的互動，旁觀著的自己大概在祂們看來只是個無身無形的存在而已──赤總感覺黃泉鄉的主人有一剎那和自己對上了視線。

然後對方的臉上綻放出了更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