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鳥頭

 

 

    我不是一個記憶力特別好的人——這件事我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和一般人比起來,或許我的記憶力還差到其他人難以想像的地步。要舉個例子來說的話,就是如果被問起「昨天做了什麼」的話,我會先思考個大半天,然後再歪著頭一頓一頓的回覆:「我不記得了呢。」

 

    就算有人旁敲側擊的給予了諸如「我們不是一起去了遊樂園嗎」、「昨天考完試後我們不是還坐在一起抱怨這次的題目怎麼這麼難嗎」之類的提示,對一般人來說這樣大概就足夠讓腦袋想起來了,但換成是我的話只會在又再一次思考個大半天後,再度歪著頭一頓一頓的回以:「我還是不太記得。」

 

    「雖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可是……我想不起更多細節了,對不起。」

 

    通常到這裡很多人就會露出厭煩的表情了——畢竟在我的見解中,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之所以能成立,有很大一部份是建立在雙方都有著相同記憶的前提上。

 

    像是一起到了新開幕的遊樂園大玩特玩上一整天後,再互相拍著肩大笑著回家;為了準備考試急得焦頭爛額卻發現考卷上還是沒有一題看得懂的,交卷後才發現原來坐在自己身邊的朋友也和自己是同樣的狀況。

 

    一同經歷過了什麼事,看過什麼相同的風景,有過什麼相同的感嘆和體悟——很多時候對話之所以能持續下去,都是仰賴這些。

 

    而沒辦法想起昨天發生的事,雖然還認得眼前的人的身份,卻無法順著和他人一同聊起「昨天」的我,總是只會打斷和其他人之間的對話、打亂其他人好不容易帶起來的情緒,久而久之自然地……變成了讓人厭煩的傢伙。

 

    漸漸的被其他人排斥在外。

 

    雖然無論從哪方面看起來,被刻意留下的空白和遺忘造就的空白似乎沒什麼不同,但我最近卻發現……兩種空白的差異並不是完全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

 

    就算只要時間來到「今天」就幾乎什麼都忘掉了,記憶啊當時有過的情緒啊什麼的看似都消失了,在消失之前卻仍舊盡其所能的留下了痕跡。造就出的結果就是——無論「今天」來臨了多少次都揮之不去的煩躁感和失落感。在那有限的「今天」中我變得越來越容易對人生氣,平復情緒後卻又發現自己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對什麼感到憤怒,又為什麼……總是在怒氣消退出現想要倒地大哭的衝動。

 

    我知道這樣太不正常了,也試著去找過心理師想把這樣的自己治好,治療結果卻也不太理想。接著就在某次治療結束後,我從心理師口中聽到了那句話:

 

    「這再怎麼看都不像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啊……能做的我都做過了,再來就不是我能干涉的領域了,絕對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力量參與其中吧?」

 

    這倒是為我打開了一條新思路。

 

    於是過沒幾天我就換成到了鎮上的神社那裡去,照著指示牌上寫的完成了整個參拜流程,並誠心對神明大人說出我的困擾。

 

    「可以的話請給我一個答案吧!」

 

    一抬起頭,我忽然發現眼前的拜殿門大大的打開了。但因為裡面光線昏暗,看不太清楚擺設和佈置,唯一能認得出是什麼的也就剩下那面應該就是所謂的御神體的銅鏡了。

 

    更讓我驚訝的,又讓我有點懷疑神明大人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的是,當我往銅鏡中看去時,本來應該照出我的樣子的位置——

 

    我卻只看見了一顆偌大的雞頭。

 

※  ※  ※

 

    鳥頭(とりあたま):意指像雞一樣走三步就忘掉事情的記憶力很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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