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要是等在這條路盡頭處的就是黃泉鄉』，你曾經這麼擔心過嗎？」

    四周除了粉白交錯的櫻景之外就是大片的黑暗，視野中滿滿怒放的櫻花與層層花雨遮掩了踏腳石盡頭處的真實樣貌。

    即使兩人都事先得知了目的地，此時也有由白石鋪出的前進方向，然而……目前的前進方向真的是正確的嗎？畢竟是行走在鄰近深淵的地方，說不定只要不小心踏錯了一步就會直直墜下去──

    接著在萬劫不復的處境中到達黃泉鄉，櫻樹下支離破碎的人偶和殘破刀劍就是一不小心後最終的下場。

    當然，東雲知道這次的事件背後插手的人是誰，也清楚這次的事件不可能迎來那樣的結局，因此他也只是想藉此來問其他事。

    他只是，身為東雲家的當家，立場尷尬的狀態下想透過這種隱晦的方式來從身邊這位原家的當家這裡試著滿足自己的好奇：

    「等在這條不確定是不是能真正連接到目的地的道路盡頭的，明明也有可能是置之於死地的結果──沒有帶著武器就來到此地的他，真的一點就不害怕嗎？」

    明明只要是活著的東西多少都有抗拒死亡的一面，那也應該是任何活著的人類都會害怕的假設，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小就被灌輸了「不畏死」的武士道觀念的影響，原道正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不安和懼意。

    只能從稍微頓了一下的步伐看出他曾經思索片刻，儘管如此，出口的答覆卻聽不出半分遲疑：

    「當然也曾擔心過。雖然現在已經是『常住死身』，但畢竟是活著的存在，也並非從一開始就不害怕『死』習慣與『死』共存，只是──」

    兩旁的山櫻與八重櫻持續下著粉紅和雪白交錯的花瓣雨，零零星星的螢光彷彿慰藉一般地落在櫻花樹下的一片狼藉上。

    或許是被兩人經過的動靜多少驚動了，四周東倒西歪的奉茶童子眼中突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儘管身體仍舊支離破碎，卻仍舊在細微的動作間嘗試著轉過頭、用脆弱的手臂撐起身子，望向在青燈的帶領下朝著盡頭處的深淵前進的兩人，即使那張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卻讓人覺得祂們正期待著接下來會聽見的回答。

    而讓祂們引頸企盼的那個答覆──或許是原道生從那個問題中又額外想到了什麼，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嚴肅：

    「比起讓生者害怕的死亡，繼續留在原地的話，只會變得和這些櫻樹下的東西一樣，最後什麼都延續不下去。」

    地上的殘刀斷劍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主人的意識影響，這時忽然發出了低鳴。

    金屬的共振聲，這時聽起來卻彷彿在哀號著。

    「為了延續下去，只要出現在眼前的道路有可能會通往正確的目的地就會嘗試踏上。敢做敢為、堅忍不拔的前進，遇上錯誤立刻修正──終有一天眼前的必會是正確的道路。」

    兩人持續一步步地踩過踏腳石。

    看著對方堅毅又認真的表情，東雲硬是吞下了那句「有勇無謀也是沒用的」，換成以「的確，總有一天會走上正確的路」來結束這個有點不小心似乎變得有點嚴肅的話題。

    然後──他想到了，「和千家流」也是過了那麼久才變成「東雲家」的，對方那條「正確的道路」要出現說不定也要等到很久以後了，或許對方還活著時根本就看不見……

    恍恍惚惚間，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私心，東雲就連這一點也沒有提起。只是忽然想起，過去在閱讀其他茶師傳閱著的閒書時，似乎曾經在某本黃表紙中看過將「武士」比作「櫻花」的描述。

    ──總是會在綻放得最燦爛的時候盛大的凋零，卻也總是在那短暫的生命中竭盡全力一心一意地想完成自己的使命。

    而對這位現任的原家當家來說，那份「使命」大概就是像這樣盡其所能地摸索出那條「正確的道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