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就連唯一能在暗地裡打聽對方消息並悄悄給予對方幫助的方法都沒有了,但正因為是曾經一起生活過漫長時光的友人,聽見對方的聲音從深淵中傳來的同一時間,阿蒼就有了猜測並反射性地動了起來。

 

    這還是不能怪他──畢竟光是他們兩個還住在一起時,他就經歷過好幾次友人只顧著取材卻沒注意到腳下,然後就被本來橫躺在地上忽然想直起身的竹篙妖給順勢帶到高處進退不得的狀況。當散著步的他走到那裡時,友人不知道在高處困了多久,還已經從那裡畫完了整片竹林的俯瞰圖,正試探性地單腳懸空研究著要不要直接跳下來……儘管明白鬼族的身體比起人類還要強壯許多,可是當看到周遭的地面上那一片尖銳的筍頭時,他還是膽顫心驚了一下。

 

    其他還有,為了畫畫不小心被困在巨坑中、差點讓自己被河水沖走、也有好幾次從屋頂上滑落。

 

    鬼族的身體雖然讓友人不至於受太重的傷,但阿蒼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會多想:這傢伙是不是總有一天,會為了畫畫跑到單以他的能力出不來的地方?

 

    如果沒有人察覺到友人的失蹤的話,友人是不是就會一直被困在那裡,直到哪一天連鬼族的身體都撐不住,就那麼餓死了?

 

    ……友人還在春城的時候,尚且還有朧夜家的人們和妖怪們留意行蹤,真的出事了還能求助櫻夫人和淺春一類的神明。然而,友人可是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從春城離開了。

 

    ……要是這座深淵就是那個單以友人的能力出不來的地方呢?

 

    他明明也有想到,既然才剛開過的是一場茶會的話,一般來說都是由茶會的主辦者在目送客人一個個離開,所以應該不至於出現哪位客人被獨留在茶室裡的結果。

 

    更何況從淵底傳來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友人在和另一人對著話,而這些聲音可能也只是深淵的記錄而已,茶會已經結束很久了,而友人也已經回到現在居住的地方,繼續畫著他喜歡的畫。無論從哪方面看來明明都是不需要擔心的,然而──就是怕有什麼「萬一」,他還是想下去確認才能安心。

 

    而且依據他對友人的了解,這傢伙是做得出「茶會結束後感覺畫得不盡興就又偷偷跑回危險的茶室中畫畫畫到自己出不去」的這種事的。所以──

 

    「有沒有什麼……能夠下去的地方?」

 

    喃喃自語著時,他忽然看見深淵邊的某處有東西亮了起來。

 

    走近一看才發現那是條持續往淵底延伸的櫻樹樹根,因為足夠粗壯又有許多由根上分枝形成的踏腳點,就算站在這裡的不是鬼族而只是未經訓練的人類,想必也能在多費一點心力後成功藉此抵達底部吧?

 

    這條──樹根之路,這時像是誰深怕他會在下行過程中因為光線不足失足滑落一般,被整條點亮了。

 

    彷彿是將原先存在淵底的那些微光化作養分全部吸收了上來、彙集在樹根中似的,下方回歸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的漆黑,與之相對的是……那些由分枝形成的踏腳點尤其明亮。

 

    「我們要下去了喔。別擔心,我不會讓你不小心落下去的。」

 

    察覺到踩上那條發光的樹根之路後,懷中的三腳雞有了躁動、想掙脫包袱的反應,阿蒼抬起手來安撫了祂幾下,就又一面護著祂一面下行了。

 

    下行的過程中,他一樣也從那片深黑中聽見了聲音。和先前的雜亂無章人多口雜不同的是,這一次的話語聲格外的單一,還帶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祈求:

 

    「嗯,我想把大家高高興興的樣子都畫下來!」

 

    「還有,如果有一天,在這座櫻林中也能辦起妖怪和人們都能開開心心參與其中的賞花宴的話,雖然現在還不能畫出那樣的畫,不過──」

 

    「就先畫這個吧……這是妖怪和人們的賞花宴開始前的櫻林。」

 

    「沒辦法呀,因為想到只要再等一下、再等一段時間的話,一定就能看見大家在櫻樹下行著酒禮的身影,無論是妖怪還是人類,大家一定都能幸福快樂的笑著──這麼想著就覺得一定要畫下來才行。」

 

    有如祈求著什麼的友人的聲音中還帶著那樣的期待和理想,聽著聽著,也讓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然後,等到哪一天,真的能畫下人類和妖怪開心參加的宴會的畫時,一定、一定就能見到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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