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真是可憐的幽靈啊……要是那股怨念能被好好驅散的話，也不至於會走到這個地步，曾經有這個機會的……不是嗎？」

    女孩還在愣愣地思考著神像話中的涵義，也不等祂自己醒悟，面前供桌上那尊缺了口的神像卻先行一步產生了變化。

    原先維持著凌空飛舞姿勢的神像，雙眼中忽然亮起了紅色的光芒，更像是突然之間活了起來似地，每一寸木雕的部位漸漸轉為柔軟的皮膚，身上的衣著轉為飄揚的絹絲。

    祂彷彿從沉睡中甦醒過來一般一點一點挪動起僵直的手腳與軀體。

    俯身伸手從面前的花器上撈起了女孩供上的梔子花，將那朵彷彿發著光的白花戴在頭上後……整個神像除了口部像是被什麼削過後的那片不自然平整之外，看起來已經與真人相差無幾了。

    然後，從供桌上走下來的、活生生的「天女大人」——

    擁抱了沒有臉的幽靈女孩。

    「幽靈雖然沒有實體，一旦真正『作祟』起來也能讓人精神恍惚、心神不寧，這就是你們這些幽靈擁有的真正力量。可憐的……無臉幽靈啊，讓我來教你們該如何運用那股力量『作祟』，來讓人變得悲哀絕望吧。」

    「來讓更多人漸漸陷入瘋狂吧。」

    被對方緊緊擁入懷中時，女孩恍恍惚惚間還在想著：「幸好被作為祭品奉獻的時候，沒有連這身皮膚都被取走。」

    「不然就沒辦法感受到此刻溫暖的懷抱了。」

    不然就沒辦法更徹底的認知到……這位雖然就說的話而言，對人類絕對是「不祥之物」的「天女大人」，其實是多溫柔的存在了。

    畢竟透過那個擁抱、透過伴隨擁抱而來的那番話，女孩可是也同時感受到了「天女大人」對祂們這些幽靈的憐憫啊。

    ……為什麼比起人類，一直以來會憐憫祂們這些幽靈的，反而大多都是這些對人來說不祥不安的妖魔鬼怪呢？

    女孩不知道原因。

    只是在天女大人的擁抱中，忽然想起了待在神社中時，曾經聽其他在地區上四處遊蕩著的幽靈同伴提起了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年春天，發生在某場春雨之中的那次經歷。

    那位一身紅衣、踩上棧道的鬼族畫師，撿到了作為祂們這些幽靈附身物的其中一個無臉人偶。

    那種人偶——畢竟是由祂們那被埋入田中的遺骸，後續挖出後製成的物品，所以以往的所有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做好後通常都是收到神社的倉庫中，但就算遺失了也不會有人刻意去尋回……

    在此之前似乎從來沒有感受過被人有如珍寶般好好捧在掌心的溫暖，也不會有人在不小心碰撞了這種不祥人偶後，說了要「賠禮」。

    也沒有人在見到了跟隨著人偶一同出現的無臉幽靈後，非但不是臉色大變尖叫著，一面喊著「不是我的錯，都是為了讓大家能活下去啊」一面跑開……反而是在確認幽靈能夠溝通後，主動提議「讓我來為您畫畫」。

    無論如何，那位鬼族畫師都在那一天嘗試著為無臉的幽靈畫上了五官，還是張開心笑著的臉——那個時候，幽靈從對方的筆觸中感受到了「期望你能變得快樂又幸福」的意念。

    就算之後看見幽靈變化成了更可怖的「無臉」造型，卻沒有想要遠離的意思，反而只是笑著允諾了「就算失去了臉，我也會再為您畫上五官」，就在那一瞬間——

    那個無臉幽靈身上長年累積下來的怨恨因為鬼族畫師的善意漸漸消散了。

    幽靈消失後，那位鬼族畫師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作為供養，後來還是為撿到的無臉人偶畫上了臉，並留在了那條棧道上……又被其他往來的人們找到了。

    人們很快就將棧道幽靈的消失和人偶身上的異變連結在一起。能夠解決無面幽靈之事，再加上人偶上的臉是張感覺能帶來更多福運的笑臉，有很長一段時間，儀式中的確都加入了「為無臉的人偶畫上臉」的這個步驟。

    要是感覺只畫上一個的效力還不夠的話，就會到神社倉庫中再多找出幾個人偶畫上臉。

    雖說不清楚這個畫上臉的步驟是不是真的能為那些人招來更多的福運，但對祂們這些無臉幽靈來說，卻能多少消解祂們內心一部份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