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平安的祭品,拜託了。
 
 
 
 

    ——看看我,快看看現在的我啊。

 

    ——看啊,我找回「臉」了,我不再是沒有五官的怪物了……我是個「人」啊,我不是怪物啊。

 

    ——無論靠得多近來看都沒關係,我現在有臉了,我是「人類」啊。

 

    ——既然不是怪物的話,那番話自然就不是對我說的了,我……也多少能放下這份怨念了。

 

    在儀式中加入「畫臉」步驟的那段期間,女孩的確見過那些重新以這種方式得回臉的幽靈們在消除怨念後面帶滿足的笑容化為光點消失的樣子。儘管祂不確定那些消失的幽靈是到哪裡去了……是成佛了前往極樂淨土、在傳聞中的死後世界安息了,但曾經還是有過期待的:再這樣下去的話,是不是總有一天就會輪到祂了呢?

 

    總有一天也能夠找回「臉」,也能從「怪物」重新變回人類——一度如此期盼著等待下去。

 

    最終迎來的卻是——隨著祈求豐收的儀式在時代遷化中消失,跟著一起停下的畫臉步驟。

 

    還有祂們這些因為來不及被畫上臉,繼續被長長久久地束縛在這個世間的無臉幽靈。

 

※  ※  ※

 

    ——沒有人再為被束縛於這個世間的祂們畫上臉的話,祂們不就只能繼續……當個對人來說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了嗎?

 

    曾經有過的期待落空後,在漫長的時光中,一點一點轉化成了足以將祂們拖入瘋狂之中的悲哀和絕望。

 

    直到今天為止更是讓還滯留在這個世間的祂們……本來都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們才自願成為祭品的無臉幽靈們,反而開始嫉妒起那些長著正常五官的人。於是——

 

    祂們紛紛哀嘆了起來,執著了起來:

 

    「好想要那個人的眼睛啊,好想要那個人的舌頭啊。」

 

    「好想要那張臉啊,給我吧、給我吧。」

 

    然而,在此之前即使產生了那樣的想法,最多也只能做到讓被特定的對象變得看不見聽不到等等失去正常五官功能的樣子。

 

    無論是眼睛耳朵什麼的,還是牢牢的留在那個人身上,想方設法的用半透明的手臂撈啊挖啊的就是拿不走,更別提把那些拼回臉上了。

 

    「要想個辦法才行,要做到能讓那些人真正捨棄他們的『臉』,讓那些『臉』變成我們的東西才行——」

 

    在看著同伴們一次次失敗後又只能無奈地將五官功能「還回去」的例子同時,女孩也絞盡腦汁努力思考著這個問題。終於,就在不久之前回憶著自己成為「祭品」時的狀況後,祂想出了答案:

 

    「就像當時挖掉我們五官的時候一樣,只要有人去挖掉那些人的臉不就好了。」

 

    「雖然現在那種儀式已經消失了,但是只要想辦法讓人覺得那些東西不該長在那裡,是不是就可以了?」

 

    「對,只要能讓人覺得……人為什麼需要長著五官,只要能讓人討厭起其他人的臉,是不是就可以了?」

 

    先前的想法就是卡在了這裡,因為以女孩的腦袋一時之間真的想不到有什麼方法能讓更多人出現同樣的想法,可是,如果這位「天女大人」真的知道的話——

 

    女孩從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抬起頭來,臉上黑黝黝的窟窿正對著無口的天女大人,儘管缺少了嘴巴無法出聲,還是嘗試著在內心堅定地應和了:

 

    「嗯,拜託了,請教教我,可以的話也請幫幫我……來讓更多人陷入瘋狂吧!」

 

※  ※  ※

 

    ——寄宿在廢寺的無口神像中的鬼神,在被孤伶伶的留下來的第一個十年中想著:

 

    「要是有人能夠來這裡看看我,和以前一樣為我獻上這座寺院中的梔子花弄成的花供的話,我一定會用盡全力為他實現任何一個願望。」

 

    ——寄宿在廢寺的無口神像中的鬼神,在被留下的第二個十年中,仍舊想著:

 

    「要是有人能夠來這裡看看我,和以前一樣為我獻上這座寺院中的梔子花弄成的花供的話,我會用盡全力為他實現任何一個願望。」

 

    ——然後,第三個十年、第四個十年……不知道第幾個十年過去了,因為極端的孤獨而對人失望的鬼神,終於改而發下了這樣的承諾:

 

    「要是有誰能夠來這裡看看我,和以前一樣為我獻上這座寺院中的梔子花弄成的花供的話,就算是妖魔鬼怪……」

 

    「就算所許下的是惡意的願望也好,我會盡全力為祂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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