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篇完。

※《一個人的百鬼夜行》、《夜行前日》相關。

 

 

 

 

夜行後日

 

 

那個孩子一直站在那裡呢。

頂著一頭雜草般的亂髮,和服的領子也全都皺了,手和腳倒不像一般預料中那樣髒兮兮的,反而出乎意料的乾淨。眼神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憂鬱,卻又隱約帶有一點倔強固執,那個孩子彷彿努力忍著不讓眼淚就這樣流出般抿起嘴。

這個年紀的孩子大都是活潑好動的,在村裡四處追逐玩耍,然而那個奇怪的孩子卻始終都是一個人,在大熱天中靜靜地佇立在村子的入口處,打量著四周的景物。

一段時間之後,佇立在正午烈日之下的孩子宛如受不了一般地擦了擦汗,而後邁開步伐。

原先以為只是想找個有樹蔭、又有徐徐涼風吹來的陰涼處休息一下而已,奇怪的孩子卻沿著村中的小路,從村子入口一直往某個地方堅定地前進著。

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了,那個奇怪的孩子腳上並未著寸履。赤腳踩在經過陽光直射、連汗水無意間滴落在上都會瞬間化為水氣的滾燙地面上時,卻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

不像一般的孩子馬上跳著腳喊燙,也沒有在踩上了第一步之後立刻改走其他較為陰涼的路線,奇怪的孩子只是定定地朝著自己的目的地挪動腳步,一開始步伐還是有條不紊的,隨著與目的地的距離逐漸拉近,也跟著散亂、急促起來。

孩子在村中的目的地是村中一棟荒廢已久的舊屋。舊屋的門窗緊閉著,緣廊上滿佈著厚厚的一層灰塵,庭院也因久未整理而雜草蔓生、積滿了落葉……孩子彷彿閃避著什麼一般,刻意由正門口繞開,在舊屋周圍散步似的行走著,一反先前的匆匆忙忙,他放慢腳步一步一步的行進著──但更奇怪的是,孩子雖然不時擺出對周遭景物不是很有興趣的表情,實則悄悄地左右張望著。

繞了一圈之後,奇怪的孩子最後還是又回到了大門口,卻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在門前探頭探腦的──樣子與聽聞這棟舊屋的各種奇聞異事,瞞著父母偷偷跑來這裡探險的村中孩子有些相似──但卻還是有某些地方不一樣。

孩子欲言又止,嘴巴幾度開開闔闔,彷彿有什麼話急著要說,但又因為一些原因,到了嘴邊的句子終究無法如實吐出。從孩子一張一合的嘴型,隱約意會到了,無法被順利說出的語句似乎是某個人的名字──

從扛著農具走在田間小路上卻無意間瞥見了那個孩子之後,因為擔心而跟了過來,看著那孩子繞行舊屋、在舊屋門口吞吞吐吐的,彷彿想喊出某個人的名字一般……花了一段時間之後,田代才看出孩子這些乍看之下怪異的舉動,實際上代表著什麼。

「你是在找什麼人嗎?」

深怕驚嚇到在門前探頭探腦的孩子,田代是隔著一段距離對那個孩子問出這句話的。就如預想中的,孩子在聽見了從背後傳來的聲音之後,宛如被雷擊了般的顫抖了下,轉過頭來時,臉上似乎一瞬間閃過一絲期待又高興的表情,一眨眼之間卻又回到原先倔強、看似生著悶氣的樣子。

「我要找……應該是住在這裡的那個傢伙,名字似乎是叫……慎彥……的樣子。」奇怪的孩子抓了抓頭,像是在煩惱著該如何做出更進一步的形容般的皺起了眉頭,隔了好久,才好不容易吐出一句:「那傢伙……行動有點不方便,但是人很溫柔、很親切,懂很多事情,竹笛也吹得很好──」

說到這裡,那個孩子似乎就無法再說下去了。孩子狀似不安的低下頭,雙手緊張地交握著。田代現在才看清楚,孩子的手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握著一支十分陳舊的竹笛。

──這裡已經好幾十年沒有住人了。他本來想這麼回應那個孩子,從孩子片段、直接、主觀的敘述中,他卻模模糊糊地想起祖父在某個夏夜裡,和他一同坐在緣廊上一面搖著扇子時,無意間提起的,有關過去曾經住在這棟舊屋的男子的故事。

是了,搭配起眼前古怪孩子的敘述,他幾乎能夠肯定祖父故事中的男子和這孩子要找的是同一個人。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一時心血來潮,暫時丟下了今日預計要做的農務,放下農具,微笑著對那個孩子說出一段段不久前才猛地想起的故事。

「這裡啊……這棟舊屋在我祖父的那個年代似乎還是有人居住著的,聽祖父說,那個人是為了調養身體才刻意搬到這裡來的,是名對左鄰右舍、對任何人都十分親切的男子,卻極少看他外出,據說是因為那名男子的雙腳有些不方便的緣故……」

還有──

據說那名男子很會吹竹笛,時常與遠道而來的好友們合奏出宛如神樂般的旋律。據說那名男子還嘗試過繪畫,但最後好好一尾美麗的金魚卻被他畫成了四不像,男子拿起畫感嘆著自己果然沒什麼作畫的天份呀──

據說那名男子時不時會從行商人那裡買來許多艱澀難懂的書籍,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看,還是僅僅作為消遣閒閒無事的日子之用──

他把想起的部份完完全全的說給了眼前的孩子聽。孩子聽得十分專注,一開始因陌生而充滿戒心、膽怯抗拒的神情漸漸的消失了,兩人的距離也因此縮短了許多。孩子的眼睛亮了起來,興奮地聽他說著一段段關於男子的奇聞趣事,鼓譟著、期待的,每當他說到一個段落停下來休息時,就每每催促著他盡快說下去。

除了最後的那個部份。

在田代祖父的故事中,據說某天那名男子的家中忽地多出了一個村裡的所有人都不認識的孩子,孩子起初在男子的家中白吃白喝,後來卻也開始幫著男子做起一些簡單的家務,那個孩子起初常常和村裡的孩子們玩在一起,隨著時間過去這樣的次數卻不知怎麼的少了,那個孩子也漸漸的不再外出到村子裡來。

據說,後來有天那個孩子突然從村子裡消失了。而對於詢問的村民,男子笑笑的說,那個孩子只是因為一些原因暫時寄住在這裡的,現在只是回到他原本的家庭去罷了,過一段時間就會再到村裡來玩的──

「不過,說來說去也總歸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祖父也不清楚最後那個孩子有沒有再回村裡來,據說在那個孩子離開後不久,男子有一天一如往常的坐在緣廊上吹著竹笛,一曲結束之後,毫無預警的就再也沒有張開眼睛了。

雖說是猝死,但聽說他的臉上卻帶著意外幸福、溫柔的笑容,彷彿只是等人等得累了,想要稍稍小憩一下,隨時就會醒來似的。

住在這裡的男子死去之後,沒有其他人再搬入這裡,之後這棟舊屋就成了間空屋。所以,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

在說著那一部份時,孩子始終都是保持沉默的聽著,臉上也由原先的興奮高興逐漸變得面無表情。尤其是在說到了「所以,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住人了」時,奇怪的孩子微微低下了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一般,久久沒有言語。

田代原先以為孩子是單純為了故事的結局難過,但奇怪的孩子再抬起頭來時,卻是一臉的無所謂與漠不關心。那個孩子彷彿對於男子的死去毫不在意、毫不將之放在心上一般的開口:「是嗎?原來那傢伙早就死了啊。」

孩子笑了起來,將手背在背後,注視著眼前的舊屋,旁若無人般地呢喃了起來:「畢竟也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嘛,還想說順路來探望一下的,原來那傢伙已經死掉了啊,一點都不好玩吶……」

「反正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眼前的孩子怪異地喃喃自語著,也不知道是刻意要說給田代聽,或是努力的想說服自己。說到後來,孩子不知不覺間握起了拳頭,懊惱、氣憤似的罵著「什麼嘛……」之後,就再度移動腳步,沿著來時的路往村子的出口跑去。

連聲「再見」也不說的,連頭也不回的。那個孩子在談話的最後,簡直就把田代當成隱了身的妖怪似的。

──那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呢?這個問題讓在之後回到田裡、埋頭工作的田代足足思索了一整天的時間,一閉上眼睛,孩子離開時那表面上看似不在意,卻又隱隱約約渲染了幾分落寞的背影就會立刻浮現在腦海中。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那孩子「落寞」,那個孩子的言行舉止也與「落寞」這種感受一點都不相應……到了後來,田代只是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後就默默的將這個問題沉到心底深處不再撈起。或許在過了幾天之後他也會完全忘記那個孩子的來訪以及曾經的對話,或許也連帶的會再度遺忘過去住在這裡的那名男子的故事──

然後,還是會一如往常的過著平凡的日子。

   

「什麼嘛……」

阿夏在距離村子尚有一大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口中喃喃地罵著:「說著接受了我的身份、說著會等我回來,又食言的自己先離開了……所以我才討厭人類啊,生命短暫又脆弱,又喜歡說些辦不到的話……」

──但是,事實上,自己真的討厭人類嗎?

距離那時已經過了好幾十年了,要不是身旁的友人不經意的一句話提醒,或許他還沒辦法看透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執敖又彆扭,認定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內心脆弱的一面就會千方百計的,用言不由衷的一字一句,再加上刻意強裝出來、表面上毫不在意、不痛不癢的動作來掩藏。

所以,理所當然的,為了不想讓自己對那一天離開村子的事感到難過、後悔,也會以扭曲、失真的想法來欺騙自己的心。努力的告訴自己「不喜歡人類」、「不喜歡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喜歡那個人」,從以前到現在,他似乎都是這樣的。

但或許也正因為這樣的行為,他失去的東西大概遠比想像中要多上更多。而當終於意識到這一點時,心彷彿被人狠狠揪緊了、掏空了、撕碎了般痛苦。害怕那種痛苦的他也一直刻意讓自己忽略這件事,現在卻終於沒辦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下去。

如果那一夜,他最後選擇了留下來的話,之後的結果是不是就會比現在要好一點?阿夏沒辦法確定這一點,只是終究在這一刻認清了自己對於男子真正的感覺。

從來不生氣、面帶溫和的笑容,總是把自己看作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子,甚至為自己取了名字,對自己說出了從來沒聽過的話,耐心的教會自己人類之事──這樣的一個人,已經完全不存在於世上了,無論等待多久都不會再突然出現,往後也永遠沒有再見面、再好好說說話的機會了。

自己對於名為「慎彥」的男子的感覺,其實並不是討厭,而是──

「才不是討厭……我最喜歡你了,最喜歡你了……」

阿夏坐在路旁柔軟的草地上,一次又一次的重覆著這句話。他仰起頭,直視著上方萬里無雲的天空瞇起眼,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又陌生的微妙感。

本來以為經過了這麼久的一段時間之後,自己已經不會再像那個時候感到難過,不會再流淚啜泣了,但親耳確認男子已經不在的事實之後,還是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儘管表面上再怎麼無所謂、再怎麼裝作毫無感覺,內心所感受到的不捨與痛苦,真的與先前所有過的,不可同日而語啊。他明明很清楚男子不可能在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之後仍舊活著,還是特地跑了過來,還是期待著……

打住了無限延伸的想像,阿夏將視線由天空收回,移到遙遠一方青翠盎然的山那裡,卻並非在欣賞眼前的風景,只不過是暫時逃離現實的放空。隨及,為了填補想像留下的缺口,有個疑問在放空的心裡驀然浮現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就這樣回去又好像有哪裡不對。畢竟明明對友人說出了「我只是去看一看、玩一玩而已,很快就會回來的」那樣的話,要友人不要擔心,最後卻弄得如此狼狽不堪。何況,就算自認藏得很好,當友人問起時,就像先前一樣,深藏在心裡的情緒還是會不經意洩露而出的,真正的想法還是會被發現的。

──就先這樣坐著好了,等心情好一點之後再回去好了。

阿夏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裡,蜷縮成一團,彷彿成了塊大石頭般的過了許久仍一動也不動,事實上他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才好了,只是順從著暫時得出的結論,沉默的等待著內心的不捨與痛苦退去。

直到聽見了身後傳來的由遠而近的腳步聲為止。

   

一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處傳來,他立刻站了起來,抹抹臉,試著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轉過身去。

阿夏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開口就是故作惱怒的一大串:「阿市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說不用擔心、不用跟來了嗎?我只是來看一看而已,很快就會回去的,也不像之前會再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佇立在路的另一端的,是身穿與黯淡無光的夜晚同色的黑色和服,腳上踩著草鞋,外表也像個孩子般、看似與他差不到多少個歲數的少年。

儘管距離夜晚到來還尚有一段時間,少年的手中卻已經提起了用來指引前方去路的紙燈籠,不過也不知道少年動了什麼手腳,紙燈籠中跳躍著的火燄竟是青色的。

被稱為「阿市」的少年就像是對他不坦率的言語習以為常一般的微笑著,才剛開口正想說些什麼,一旁有隻頭上不知為何頂著一個巨大砂鍋蓋子的詭異貍貓就急急地從他身後跳了出來。

什麼彆扭的話語都來不及出口,阿夏只是愣愣地呆站著,望著出乎意料地出現在這裡的友人們。

「就是怕你被人類拐走啊,要不是因為你突然說要來這裡看看,大叔我現在可在酒宴上啊,推掉了好幾天前就談好的邀請,連酒和下酒菜也買好了啊……日和小妹在途中還差點走丟了,可是大叔我一步一步牽過來的。」

最後,從阿市身後探出身來,出現在阿夏眼前的是,身上穿著繡有大朵大朵綻放著的牽牛花、以淺橘色鹿子紋為底的和服、留著市松人偶頭的女童。

女童──日和的右手緊緊拉著詭異貍貓的手,始終不發一語,緊繃著的表情卻在看見阿夏之後變得柔和了些,露出淡淡的、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的笑容。

接著,日和就放開了貍貓的手,跑到一邊,拿出穿著打扮和她自己一模一樣的市松人形,自顧自地玩了起來。對於日和的舉動,貍貓像是早就習慣似的嘆了口氣,掀起頭上的砂鍋蓋,用那短短的手擦了擦汗,再把鍋蓋蓋回去,繼續仔細聽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嘮叨:

「本來還想叫上那個人類一起來的──就是你們前陣子說過的,那個名字叫什麼『梶生』的人類──叫了一大堆認識的妖怪一起浩浩蕩蕩的到他的工作場所抓人時,才發現人根本不在,到底跑到哪去了。還有啊……」

「還有啊,『那位大人』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也很擔心你喔,只不過因為身為夏城守護神無法隨意離開,只好拜託我們多留意一下了……」

阿市猛地打斷了貍貓叨叨絮絮的抱怨,紙燈籠搖搖擺擺,燈籠中的青色火燄卻沒有任何要熄滅的跡象,他笑著走到了阿夏身邊:「總而言之大概就是這樣了,最後我和鍋蓋、日和就決定偷偷跟在你後面,在不被你發現的情況下觀察情況了。」

「你們……都看見了嗎?」

面對友人們,阿夏頓時有些語塞。對於內心最脆弱、赤裸的一面被無意間看見的事感到些許的難為情,同時也覺得剛才自己的煩惱、連同現下的偽裝有些多餘,會為了那些事傷腦筋的自己真像個傻子,明明從頭到尾都被友人們看著……

「……其實什麼都沒看見喔,因為在跟著你的時候順道繞去了其他的地方,又發生了很多事,所以只來得及趕過來接你回家。其他的,包括你去了哪裡、和什麼人見了面、說了什麼,我們……我全都不知情、也不會逼著你全部說出來喔。」

也不知道是確切的事實或是友人們難得的體貼,就連阿夏直視著提燈友人的眼睛都無法分辨出這是真話還是假話,阿市快速地澄清了這件事,在回家的路上,友人們也真的什麼都沒有多問。

而一切要一直等到他們終於回到他們現在所居住的城邦──夏城,見過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那位大人」之後,深夜中,他們兩個爬上神社屋頂,並肩坐著,什麼也不想的就只是睜大眼睛望著夜空中有如鏡子一般的月亮時,阿市才悄悄的問了一句:

「所以,事情都解決了嗎?」

「嗯,都解決了。」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會低下頭思索片刻,最後語帶保留的這麼回應的,然後這件事情就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再被提起,儘管目前還未能釋懷,他卻能暫時遺忘這件事。

然而,那些都是後話了。現下眼前的阿市,卻只是忽然一改先前的話題,提著紙燈籠走到了他們所有人之前,微笑著,宛如孩子們的領頭一般的開口:「那麼,回家吧。」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能夠有人來接他回家,能夠聽見有人對他說出「回家吧」,仔細想想也不過只是些小事,卻讓他毫無理由的感到喜悅無比。即使這份心情終究還是只能藏在心裡,最後並沒辦法如實表現出來,他還是一手牽起日和,另一手與阿市勾肩搭背了起來,微勾嘴角,有些靦腆的笑著應和了。

「好,回家吧。」

   

夕陽西下的逢魔時刻,晚霞將天空染上大片大片的紅,就連天空底下的一景一物似乎也跟著被浸染上同樣的色彩,變得不似原先的樣子。

宛如分隔人間與彼岸的河川一般漆黑、卻又稍稍帶點暗紅的妖異道路上,在前頭領著路的是提著青色紙燈籠、乍看之下與人類孩童無異的少年。跟在少年後面的,則是牽著一聲不吭的女童妖怪,額上長著角的鬼。在隊伍最後方的是頭上頂著巨大砂鍋蓋、一臉不懷好意地嘻嘻笑著的詭異貍貓。這是不時會傳出嘻戲笑鬧聲的,由四名妖魔鬼怪所組成的,小小的百鬼夜行。

「對了,阿市,鍋蓋和日和怎麼會一起跑來這裡?而且我跑來這裡的事連『那位大人』都知道了,我明明記得只有告訴你一個人啊?」

「這個嘛,你是只有告訴我一個人沒錯啦,但是你也沒說不能告訴其他人啊,而且你說著那些話的時候,真的給人一種『對不起,我說不定不會再回來』的感覺嘛……」

「我已經說了『很快就會回來的』,是阿市你自己太愛擔心才對──」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了──」

向著山的那一端無限延伸而去,黑紅相互揉雜的妖異道路上,被夕陽拉得長長的四道怪異詭譎的影子就這麼伴隨著吵鬧聲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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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空(白井天)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