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日常(2)

 

 

時間到了。

地藏從遙遠的比叡山上下來了。

蒼藍髮絲,做著山伏打扮的青年,擁有和煦溫柔的眼眸。他不疾不徐地走著,一度被許多人類當成神明膜拜的他,拄著金色的錫杖,走在逐漸化為一片漆黑的大地上,就連原先該是蒼灰色的袈裟與麻布法衣,都被渲染上了如墨般的烏黑。

噹、噹。

錫杖之上的三個金屬小環,相互碰撞,發出清靈的輕響。青年抬頭凝視著夜空,和煦的眼瞳溫柔地瞇起,忽地拔腿狂奔就是一陣衝刺。

噹、噹、噹、噹。

這樣的青年簡直就像一陣風一般,但不是如同鐮鼬們狂烈的風,而是清新和緩、溫柔守護的風。

噹。

突然,青年躍起,一陣風由下往上颳著,被之吹展開的衣擺宛如烏鴉的巨大羽翼,鴉形的地藏迎著風調整自己的身軀。血紅色的新月高高掛起,青年遁入夜空,遁入新月,再度下落時,他輕輕地點在平安京中,天守閣的最高之處。

居高臨下的青年,微笑著俯瞰著整個平安京,京中連一盞燈火都沒有,是完完全全的黑暗。

他半帶著笑意半嚴肅地揮下錫杖。

 

「那麼,慶典開始吧。」

※ ※ ※

「今夜的平安京很安靜,怎麼了嗎?」

「是慶典。」

寄宿於黃泉櫻宅第中的我聽見MEIKO的聲音忽遠忽近由身後傳來,不由得猛地扭頭望去,身著縫有紅白薄淺蔥段秋草紋樣圖案十二單衣的黃泉櫻從緣廊的另外一端走了過來。

她的手中輕輕握著繪有盤纏著櫻枝圖樣的紙扇,紙扇的底色是傳統的大紅。MEIKO只是隨性地半開搧了搧。明明是居於冬春交際的時節,根本不需要用到陳封在龕中的扇子,對MEIKO自身來說,華貴的紙扇也只是作為裝飾之用吧。

「百鬼夜行呦。」

MEIKO別有用意的一笑,我突然察覺她的裝扮與平時不太一樣。

平時的MEIKO雖然也總是一襲繡上各式各樣繁複圖案的十二單衣,但是對於髮型,卻往往只是稍加梳理過那頭如櫻樹枝幹般褐色的短髮,她任其自然地垂貼在耳旁,普遍的島田髻、藝妓的丸髻等,我從來都沒有見她梳過。

今晚的MEIKO卻將頭髮挽了起來,端正地簪上不久之前射覆鬥法時,紫髮青年──七条主神威預先放入細工木箱中的一對雕刻著鳳凰的純金髮簪。

人類定義中是舉世無雙的珍寶,七条主卻隨手拿來作為鬥法遊戲的謎面,後來又順手送給MEIKO。雖然有些怪異,但很像是個性狂放不羈的祂會做的事。

金色的鳳凰在MEIKO的髮上將華麗的羽翅伸展開來,栩栩如生。

 

「平安京中的人類不會對此感到害怕嗎?」

如果我記得沒錯,前幾天才來了幾位穿著高根單齒木屐,據說是從恐山上下來的修行僧為那些愛大驚小怪的殿上人們祓除盤聚於他們家中多時,愛惡作劇的妖怪們。

「相傳是自古留下來的慶典,只是我也不清楚就是了。」MEIKO在我身邊猛一駐足,手中的紙扇收起,輕抵著下巴,饒富興味地說著:「吶,似乎是過去的某個時期平安京內寄宿的妖怪大肆作亂,之後被地藏封印在京中,而去不了別的地方……」

「妖怪們被封印的意思是,行走的道路是有限制的,而且只能在一年之初與一年之終交會時才能進行群魔亂舞的百鬼夜行……大概就是這樣吧,這是地藏所設下的制約,除了少數像我們這樣比較強大的妖怪之外,天性喜愛傷害人類的妖怪們卻也都遵守著這個宛如結界的約束。」

「那麼,既然地藏他具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春天時又為何要來委託妳為那些孩童送行呢?還說憑自己的力量實在沒辦法之類的話。」

有別於浮誇狂亂的故事,我只是淡淡的開口,順手折取蔓生的庭院中已肆意生至眼前的枯枝。

 

MEIKO露出了苦笑。

「說的也是,那是因為呀──」

 

在那一瞬間,我和MEIKO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一般。我瞇起眼睛,總覺得在墨黑的夜空中看見了什麼,不過只憑藉著血紅色新月的光輝,連習慣夜間視物的眼睛都看不太清楚。

似乎有一道影子在每朵烏雲上踩著禹步一般的步伐,晃呀晃的在人類宅第屋角四方安置的鬼瓦周遭穿梭著,一舉一動彷彿醉了酒般的舞蹈。

赤紅色的紙燈籠「刷」一聲,接連著由遠而近點起,搖搖晃晃卻半整齊半雜亂地在棋盤方格樣的道路兩側排著──沒有任何的支撐,就只是簡簡單單懸在半空中。簡直就像是正準備為某位初來乍到此地容易迷路的溫和神祇引路而點亮的一般。

噹、噹、噹、噹。

遠方來者手中所持的金色錫杖,其上的小圓環相互碰撞著發出蘊含淨化力量的清脆聲響。青年山伏打扮,擁有和煦眼神的溫柔神祇,伴隨著山嵐翩然降臨於平安京中,湧起湧落翻滾襲來的白色霧氣頓時瀰漫在點起了飄忽之燈的大街小巷上,在山嵐中若隱若現的淡灰輪廓有一種特殊的朦朧美。

此處,恍若神明的國度。

不,與其說是神明的國度,倒不如說是令人眼花撩亂的妖魔鬼怪的領域。

噹。

圓環相互撞擊的聲音停止了。

「吶,開始了,是地藏吧,在平安京的最高處俯瞰著整個京城中所有的大街小巷喔。」

MEIKO優雅地舉起了如白蔥一般纖細的玉手,緩緩環顧了一圈,最後指向天守閣的最上方,剎那間青年化為模糊的黑影,飛快地向著平安京另一頭而去。

金屬撞擊的清響沒有了,整個平安京卻沒有因此回歸往夜的平靜,雜亂無章卻在亂中又遵循著某個節奏的太鼓聲立即由遠而近傳來,填補了寂靜的空檔。

咚,咚咚。

 

「那麼,流歌,我們也走吧。」

MEIKO注視著地藏KAITO離去的方向,忽然一轉身,揮開紙扇掩著嘴笑,秀麗的雙眼也因此瞇成了一條線。

好像狐狸。

原來,這個季節的紙扇對於MEIKO來說,並非一無是處嘛。

※ ※ ※

咚,咚咚。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我們兩個就來到了遠比想像中還要熱鬧許多的大街上,不過會這樣,畢竟是萬妖出籠的日子嘛。

蒼藍色的鬼火一叢一叢地亮起,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被剪成長方形的紅白碎紙片憑空落下有如櫻花雨一般。蠢蠢欲動、數以千計的妖怪們由黑暗中走出,在平安京中,在街道上宛如人類一般玩樂嬉鬧聒噪著。眼前所見的,是連「慶典」兩字都無法形容,熱鬧又妖異怪誕的場景。

形似佝僂老婦、面露兇光的山姥,聲音像嬰兒哭啼聲的川嬰,猴頭貍貓身、據說每個人類看見都會是不同樣貌的夜鵺,身高高聳入雲像座大山的大太法師……還有更多是叫不出名字,但確定與我同屬於被人類懼怕不已的闇之一群的同伴們。

「哎呀,你們是初來乍到的居民吧,今後可也請多多指教了喔。」

MEIKO輕笑著,向在空中游來游去的兩尾足足有半人高的大鬥魚點頭致意。一藍一紅的大鬥魚似乎聽得懂人話,眨了眨眼,分別化為身著淺藍流紋和服與朱紅火紋和服的青年,盤旋了一陣才去。

 

「我們向著那頭去吧,地藏已經備好酒席在等我們了喔,去年也是這樣的。」

MEIKO往不久前地藏離去的方向瞥了瞥。

去年。

去年這個時候的我還在戶隱山那邊的,雖然唯我獨尊,口中說著就算孤身一人也沒關係,由人類的身份被拉到彼岸去,渲染於慶典般的氣氛中,卻還是會動心,會被吸引。

開始會去關心他人的事,開始不再對所有事物冷漠,開始將成為妖怪之後就拋開的某些情感找回來。

這樣子……一點也不像人類口中作惡多端的鬼女紅葉了。

也許正如同MEIKO所說的,是我在與她相識的短暫時間之中,真的逐漸改變了。

※ ※ ※

隱隱約約,單調的太鼓聲中又加入了嗩吶和三味線的合奏。

「黃泉櫻大人要去哪裡呢?」

「櫻姐姐要去哪裡呢?」

戴著繫有稻草繩的木刻狐狸面具的子狐們,在我和MEIKO的身邊靈活地繞來繞去。

暫時寄宿於MEIKO家中的子狐姐弟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直到天黑還沒有回來,現在看到他們,我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只在今天晚上的百鬼夜行呀。他們早早就嗅到了慶典的氣氛,提早沫浴在慶典的氛圍裡了。

鏡音鈴和鏡音連是在我不注意的時候猛然出現在我和MEIKO身邊的,過了不久之後再想想,應該是從路旁被重重妖怪所圍繞著的樂師那裡竄出來的,他們都擁有絕妙的歌聲,聽見仙境神樂般的演奏,定是忍不住想和樂而歌吧。

MEIKO經過樂師身邊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腳步。

「麻煩您了。」

開開闔闔的粉紅雙唇,吐出的似乎是這四個字。

看不出是人類或是闇之一群,穿著元祿袖長垂的唐綢和服,以白色和紙繫綁著烏黑長髮的樂師男子煞是專注,他似乎聽見了MEIKO刻意的喃喃低語,卻頭也不抬。只是停下了手中正在演奏的曲目。

 

「怎麼停下來了?」

「再多演奏一點嘛,樂師大人。」

「拜託了,樂師大人。」

「樂師大人。」

 

在四周妖怪們、鬼族,甚至是神祇的苦苦哀求之下。被這些妖魔鬼怪尊稱為「樂師大人」的男子輕輕呼出一口氣,彷彿正在安定自己心中的某種情緒。有如只要直視著就能聽見雨聲的漆黑雙瞳閉起又張開,男子一撥弦,置於膝上的古箏演奏出的是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曲調。

「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終年降雪的京城中,喜愛著人們,為人類祓除一切不祥與死亡的災厄,即使無法再化作人形也想守護重要事物的偉大神祇的故事……」

樂師男子一旁駐立著的,身著純白綢緞和服,蓄留著半長髮的少年微笑著配合起音樂述說著在某個遙遠地方發生過的故事。

無論是一字一句中蘊涵的無限溫柔,看似灰暗絕望實則充滿了神對於人的滿滿情意的故事內容,有些落寞又似乎能在無形中化癒一切傷痛的音樂,再再都吸引著路過者的目光。

 

「流歌,別只是專注於那兩位走唱藝人大人喔,前方還有其他更精彩的。」

臉龐似雞蛋沒有五官的,血盆大口裂至耳邊的,身上長滿野獸硬毛的,擁有碩大華麗的鳥翼的,怪異的長手長腳長頸的,各式各樣的外表。酒吞童子、喚子鳥、黑川主……在許許多多的妖怪之後,MEIKO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

子狐們已經離開了MEIKO的身邊。

戴著雪白狐狸面具的男子在道路中央手舞足蹈地跳著怪異的舞蹈,男子雙手中持有結有豐碩穀粒的稻穗,稻穗一揮到哪個方向,哪個方向的妖怪就隨即鼓躁起來。

哇哈哈哈,鼓譟騷動。

子狐姐弟──鏡音鈴和鏡音連在手腕上戴起了以紅絲線繫起的金色小鈴鐺,隨著由遙遠的另一頭傳來的樂聲起舞。身上若隱若現透出的金色光芒,據MEIKO的說法,正是他們具有強大力量的證明──即使他們仍不太會控制。

叮、叮、叮、叮。

 

「據說是由山的那一頭特地遠道來此的狐仙──」

「稻荷神社的大人祂──」

「喜愛人類以油豆腐供養的狐仙大人──」

 

「與其說像個神祇,更像是酒宴上的寄席嘛。」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著,但是這麼愉悅的場景我也好久沒有看過了,身為戶隱山的鬼女紅葉,人們走避不及,連坐下來好好賞花飲酒作樂都是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更別提舉辦慶典了。

「祂從幾百年前就是這個個性呢,不過也難怪,畢竟祂在作為神明之前,可也是妖怪喔。」

MEIKO的聲音也不是說特別微弱,在這種慶典時刻,若是她不想讓旁人聽見,她會刻意放輕而任憑自己的話語融入周遭的喧嘩聲,但我還是補捉到了某些未為全消去的隻字片語。

「神祇……也曾經是妖怪?」

「是呀,我沒向妳提起過嗎?」MEIKO展開大紅色的紙扇,半遮去臉上若隱若現的笑意,其中似乎還帶著幾分無奈:「被人類所懼怕不已的我們,簡單說來,正像是『沒當上神』的落伍神吧。創造出『神祇』這個稱號的其實是人類,他們為某些妖怪冠上了……哎呀,是初音嗎?

話題再度被硬生生打斷。

 

由白牛拉著的牛車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

用異國風味的髮飾將嫩蔥綠色長髮分別整齊紮在左右兩旁的幽靈少女掀開簾子,探出頭來,開朗地露出雪白貝齒笑著說:

「上來吧。」

※ ※ ※

「原來是地藏和七条主他們拜託妳來接我們的呀。」

我將簾子稍微掀開一角,看著平安京中許多平時不易見的景色由眼前一閃而過,明明是牛車,又何以會有這麼快的速度?不過在百鬼夜行的夜晚,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了。

平安京旁山中的送狼,居住於河中的小豆洗,遠道而來的海和尚、海坊主,平時藏身在人間村落中的姑獲鳥、雪女……來自不同地方、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今夜全都歡欣鼓舞著。

血紅色新月高高掛起。

此處他處,吾等彼等。

「兩位大人在那裡已經等了很久了,都等不到諸位的到來,就想說諸位是不是因分神而停下了腳步,再考慮到今夜很快就要過去了,才派我來接你們。」

「是嗎?」

「是呀。」

七条主也是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到現在都還看不到人影,原來是幫地藏備酒備宴去了。雖然不知道祂是因為與地藏有多年的身遠交情,或是自身喜愛華麗喧鬧宴會氛圍的個性使然,才決定幫這個忙,不過此時此刻,我似乎體會到了一些什麼。

「我們才沒有因為分神而停下腳步呢!」

子狐們急著辯駁,但剛才可是在MEIKO的半推半就半逼迫之下才把他們拉上牛車的。他們手中結有豐碩穀粒的稻穗是由山的那一邊來的狐仙在離開之前送給他們的,MEIKO說,他們日後也許能成為非常了不起的稻荷神也說不一定。

 

日後嗎?

對於妖怪來說,見證那一刻的來臨所需要等待的時間,相較於人類,也不過才一眨眼而已。

就在那一眨眼的時間之中,許多事情都起了變化。MEIKO望著窗外喃喃低語著:有許多熟面孔今日都見不到了。

※ ※ ※

地藏與七条主酒宴的地點,是在距離幽靈少女初音所服侍的宅第不遠處的那一大片櫻花林。

也不知道他們是用了什麼方法,明明不是花期,滿林的櫻花竟大把大把的綻放了。櫻樹之下早已備好了酒席,由粉紅色調逐漸轉為靛藍的席子,地藏與七条主看似隨意的坐姿卻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他們兩個似乎等得無聊,在我們來到之前就已經喝了起來。

作為裝飾的巨大屏風擺在兩側,屏風上精美的山水畫,從筆調、布局、風格到配色都與我一種熟悉的感覺,看來我先前應該也曾經看過出於同一位畫師之手的其他畫作。

幽靈少女初音──或者該稱她座敷童子才是,恭恭敬敬地向他們兩個行了個禮,表示人已經帶到。之後就和MEIKO一同坐下,用手溫柔地承接著由上往下灑落的花瓣。

「放眼望去,幾乎滿樹的綠葉全為淡紅色的花所取代,連綿不絕的花海因著風的吹拂而起了浪波,浪波則向著無風的地方直襲而去……花海之下下起了雨,那雨卻沒有一般雨的凝重,粉色的雨隨著偶然拂過枝椏間的微風跳起舞來,在空中一邊轉著圈,一邊……」

宛如祝禱一般合起雙掌,幽靈少女滿足地笑了。

子狐姐弟興奮地在櫻林裡追逐著,秋天時才開始寄宿於MEIKO家中的他們,就算先前從沒見過櫻花,從來不知道櫻花為何物,現在也只是因循著自己的本能跑來跑去而已,但是……這種發自內心高興的笑容,我也好久沒有看見了。

 

「每年一次,只有今夜喔。怎麼,要不要拼拼酒量?這一年來我可是進步很多喔,絕對不會輸妳的。」

「你可真會說大話呀,我記得去年喝了三杯之後先醉倒的人可是你喔,還有前年也是,再先前也是。」

「所以今年絕對不會輸你的。」

「我也是。」

 

地藏露出了十分溫和的笑容,舉起金梨子地上灑金粉的華麗酒壺,為MEIKO手裡同樣材質的酒杯斟著酒。這股在瞬間瀰漫開來的酒香縱然不脫冬天的冷冽氣息,卻蘊藏有小春日和的溫暖。

他們兩個一邊進行著孩童般的鬥嘴,一邊為對方斟著酒。

七条主也為自己斟了杯酒,卻只是靜靜坐在一旁,欽著笑意注視著多年好友與只認識一年的朋友之間的互動。

然後,一飲而盡,低聲沉吟出《伊呂波歌》。

 

花朵豔麗終散落,

誰人世間能長久?

今日攀越高山嶺,

醉生夢死不再有。

 

「但是……這樣也不錯。」

我突然領會了這首和歌的涵意。

這樣熱熱鬧鬧,好久沒感受過的,只有眾人聚集在一起才會產生的喧囂氣氛。

其實也滿不錯的。

※ ※ ※

百鬼夜行的夜晚,我們七個就這樣在滿是粉紅色的櫻林中,或是玩賞著枝頭上剛剛綻放的櫻花,或是抬頭仰望著美麗的血紅新月,或小口啜飲或以罈子暢飲著來自各個地方的美酒,享用著下酒的佳餚,歌唱、吟頌以作樂,彷彿如此歡樂的宴會沒有結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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