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死亡率下降的祭品,拜託了。
 
 
 
 
    「原來如此……那麼,這次看起來還是由『人』引發的事件了,這就麻煩了。」
 
    我一開始還不太懂祂的意思,那麼令人作嘔的殘酷之事怎麼可能會是「人」能夠對身為同類的人做得出來的?後來再仔細想想……好像也不能那麼篤定人類不會做出那種事。
 
    雖然感覺好像因為我說出的事很頭疼的樣子,勇馬冷靜地向我分析了我以接近人類的體質所經歷、看見的一切代表了什麼樣的意義。
 
    ——包括了,做出那種殘忍行為的金魚夫人,的確還是人類的事。
 
 
    在這一天搶在我還有芽衣子之前,在天色都還沒亮時就入住了這棟金魚宅邸的勇馬,以「狐飼」的賣藝人陸陸的身份,提早見過了那位我只有從傳聞中聽過名字,卻直到現在都還沒露過面的「金魚夫人」。
 
    「那位金魚夫人是什麼樣子的?」
 
    「表面上看起來的確是位楚楚可憐、即使臉色憔悴卻還是隱約帶著幾分堅強,美麗高貴的女性。」
 
    金魚夫人的個頭似乎還不到勇馬和七条主肩頭,留著直拖到地面的黑髮,勇馬見到她時,她身上穿著的也是讓人容易聯想到金魚配色的紅橘黑白金的十二單衣,只是衣襬上繡上了游動的的金魚圖樣——是兩尾大大的更紗和金。
 
    勇馬除了見到了那位金魚夫人之外,甚至還和對方一起用過了精緻的早餐,只不過對方似乎對祂興趣缺缺的樣子……隔著放滿了各式魚類菜餚的長桌對上了視線之後就馬上移開了。
 
    而過程中,勇馬雖然裝作專心於用餐的樣子,事實上卻一直悄悄注意著四周。
 
    也在那當中以作為神明的感受力察覺出——隨侍在一旁的那些穿著就像是金魚一樣的傭人,雖然還是會盡心盡力的完成金魚夫人的吩咐,但在沒有得到命令的大部分時間裡都是一副面容呆滯的樣子,靜靜地佇立在原地。那副模樣,與其要說是活著的人,倒不如說更像是活著的……被打扮成了金魚的人形。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那副模樣呢?勇馬從我帶來的線索中找到了答案。
 
    「是因為『朝花夕拾』……那些人在金魚夫人的命令下,大概也曾經多次進出過那個放著『朝花夕拾』的房間,時間長到能讓他們就這樣一點一點的被吃掉作為『人』時的所有記憶。」
 
    本來在七条主口中,朝花夕拾的成體只是「有時候」會吞噬對當事人來說最不想遺忘的記憶。被吞噬了記憶的人通常都是完全沒有自覺的,就算遺失了那麼重要的記憶還是能夠一如往常的繼續過著生活。
 
    ……但是,那也是僅限於僅只被吞噬了一次記憶的情況。
 
 
    因為「朝花夕拾」不是什麼常見的妖怪,在此之前的正常情況下也不太會發生同一個人被重覆吞噬記憶的情況。但是那種理應只有在說話集御伽草紙讀本中出現的假想情況,卻在這棟金魚宅邸中得到了實現的機會。
 
    人類為了能夠維持正常的生活,就算記憶被吞噬了,也會很快透過那些還記得的事來捏造出「最合理的記憶」來補上那段空白,即使捏造的記憶偶爾也會出錯,卻只要在遇上錯誤時修正就好了……根本就構不成影響生活的問題。
 
    那些曾經在金魚宅邸中住過一宿後,卻感覺自己過去的煩惱一掃而空的人,大概是太過接近朝花夕拾造成的影響,藉此忘記了一點什麼。卻因為人類的記憶實在是太過脆弱而至始至終沒有意識到。
 
 
    然而,如果在還來不及「彌補」之前就又被吞噬了其他的記憶呢?
 
    還有,如果吞噬的速度太快,讓當事人在意識到不對之前,就連能夠維持正常生活活動的那些記憶都一起剝奪了呢?
 
    就連胡思亂想都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就算有了不被命令的空閒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駐留在原地兩眼發楞的呆站著。無法思考也不會自主活動,真的是……與其說是人類,倒不如說更像是還會呼吸的人形。
 
    還有,被變成了那副模樣後還被放在那個房間中,長期近距離的待在朝花夕拾身邊的那些人。
 
    身體被弄成了那個樣子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呢?我在不久前闖入那個房間中時曾經這樣質疑過。對人類來說的確是那樣的,但如果那些人連以正常的人類體態活著時的記憶都沒有了呢?如果他們以為自己與生俱來就應該是要以那樣的姿態活著的呢?
 
    出於身體上的不適可能還會反射性的掙扎一下,但正因為沒有察覺到自己那樣是「異常的」,又大概被金魚夫人下了什麼「一直笑著」的指令,所以才會變成我所看見的……那種怪異場景。
 
    ——人類的存在,人類的記憶,就是那麼脆弱的事物。
 
    在勇馬的觀察中,長期住在這棟宅邸中卻沒有被剝奪任何記憶的人,大概就只剩下金魚夫人了。
 
 
    而進出那個房間,能夠將留在那個房間中的失蹤者變成那副不人不魚的樣子的人——
 
    因為傭人們幾乎都已經變成了「活人形」,所以完全排除了嫌疑。
 
    勇馬在調查金魚大宅失蹤事件的過程中,還因為懷疑過武士試刀的可能性,也讓子狐們先問過這附近的妖魔鬼怪們了。但在那些走唱藝人失蹤期間除了他們那些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同伴之外,沒有其他人頻繁出入過這棟金魚大宅——也同時排除了外人做出那種事的可能性。
 
    最後能夠憑著自己的記憶還有心中強烈的執念自主做出那種殘忍的事的人——就只剩下一直住在這棟宅邸中的金魚夫人,或是什麼藏身在宅邸中的妖魔鬼怪了。
 
    在我闖入了那個房間,將房間中的狀況轉述給了勇馬之後……祂終於完全確定了。
 
    能夠做出那種事的人就只有還身為人類的金魚夫人。
 
    「不過……正因為她不會受到朝花夕拾的影響,如果想成『金魚夫人也是妖怪』的話,不是比較合理嗎?」
 
    反正這個世間也不缺乏失去了丈夫和子女的女性在太過悲傷之下化為鬼女或妖怪的故事嘛。對於我的質疑,勇馬卻輕輕搖了搖頭:「那是說不太過去的,紅葉小姐忘了嗎?那個房間裡貼滿的那些符咒——」
 
    ……啊啊,對了。
 
    那是就連勇馬認識的大妖怪、具有神格的妖怪,甚至連七条主都沒辦法任意進出的房間,至今為止進出過那個房間的人,也只有不小心喝下了神便鬼毒酒被這棟宅邸暫時判定為「人類」的我而已。
 
    也就是說——只有人類才能進出貼滿了那種符咒的房間。
 
    「至於金魚夫人不受朝花夕拾影響的原因……可能是她的身上配戴了能夠防止自己受到朝花夕拾影響的符咒吧?畢竟那位製作者都能做出完全隔絕非人存在的符咒了,應該不會連這種小東西都做不出來——不過,事到如今去探究這一點也沒什麼意義了。」
 
    「重要的是,要怎麼做才能讓這次的失蹤事件落幕。」說著,勇馬正襟危座地,明明是具有神格以及強大力量的神明,卻向我俯下了頭:
 
 
    「我想拜託紅葉小姐再一次進入那個房間裡,撕下貼在那個房間四面的符咒。」
 
 
    如果失蹤事件是人類所為的話,就只在背後推一把,讓某個正好遇上的人類來發現宅邸的真相,最終也由人類來解決;但是如果幕後黑手是妖怪、鬼族、魔物或邪神之類的非人存在的話,處理者就會換成是祂自己或子狐們。
 
    ——這次金魚宅邸的失蹤事件是借用了妖怪力量的人類所為。
 
    如果沒有了朝花夕拾的力量……生活在這裡的傭人們沒有變成「活著的人形」的話,就算金魚夫人掩飾得再好,日子一久一定還是會有傭人發現失蹤事件的。膽子小一點的話可能就默默的埋在心裡不說,甚至直接從金魚宅邸中逃走了,不過只要時間足夠的話,一定會出現能夠勇敢的揭穿這件事的人。
 
    再加上有勇馬在一旁推波助瀾的話,宅邸的真相很快就會在平安京中人盡皆知。
 
    金魚夫人就算做出了那麼殘忍的舉動,也不過只是人類而已,到時候就是人類之間自己要解決的事而已。
 
    而如今在有妖怪的力量介入的情況下……再加上介入的妖怪似乎也是被強制困在這裡的,只是出於本能而持續的吞噬著人們的記憶,渾然不知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勇馬最後做出的決定是,透過讓我撕下那些符咒放走困在房間中的「朝花夕拾」,去除妖怪的力量對這個失蹤事件造成的影響,然後讓人類自己來了結這件事。
 
    「我知道這件事有點危險……畢竟紅葉小姐現在算是『人類』的身體,要是在撕除符咒時遭到金魚夫人的攻擊大概也沒辦法及時反應過來。」
 
    「想要保證紅葉小姐的安全,我現在只來得及準備這個,不過這上面附著我的力量,在這次事件中應該也已經足夠了。」
 
    勇馬朝著我攤開了手,展示著祂方才在我醒來時還一直在矮桌上製作著的東西——那是一張被摺成了形態立體的狐狸的摺紙。
 
    「這是我的式神。」
 
    聽到那句話的那一瞬間,明明知道眼前的是完全不同、就連長相都不同的人,我的腦海中卻忽然響起了過去曾經保護著平安京,現在卻消逝已久的某位友人的聲音:
 
    「是山腳下的式神告訴我的喔。」
 
 
    ……都是因為我實在是太懷念了,因為這副身體暫時變成了與人類無異的狀態的緣故。
 
    我才會在子狐們帶著探究、七条主有些詫異的目光注視下,接下了勇馬手中的紙狐狸。正式答應了祂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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