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行奇幻空談

※祈求台灣本土疫情盡快平息及傷亡人數下降的祭品，拜託了，拜託了，拜託了。

    「所以啊……雖然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沒辦法被輕易看見，但看不見不代表『真的不存在』，有時候只是需要利用一些特殊的方法，還有特殊的體質而已。」

    這麼聊著聊著……咖哩也被解決得差不多了，接下來響也將進攻的對象放到了留著最後享用的炸豬排上。

    平時總是捨不得一下子吃完而一小口一小口的享用著，這一天中的響也卻以一般的進食速度，幾大口就結束了。味道還是從小到大的熟悉，不同的是－－現下的響也已經把心思放到了其他的事物上。

    關於「看不見」和「不存在」的話題他本來還以為到那裡就結束了，可是他也隱約感覺出今晚的哥哥……似乎特別健談。

    那是為什麼呢？過了好一會兒響也才意識過來，哥哥該不會是顧慮到週末的「大實驗」開始後，會有好幾天忙到無法顧及自己的狀況……才想趁大實驗開始前多少「彌補」一下吧？

    所以明明是難得的休息時間，才在話題本來可以結束之際，又憑著自己的專業把話題延續了下去－－

    該說不愧是主修微生物學的人嗎？一開始響也只不過是想問「妖怪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而已，半途又變成了「看不見」和「不存在」的哲學之後……京實的舉例也越來越偏向他自己的本科。

    像是……就算是在現代還是必須借助顯微鏡之類的技術才能夠看見的細菌，還有必須放大到電子顯微鏡級別的病毒，在過去因為「看不見」所以也當了一段時間的「不存在之物」的事。然而現在卻已經沒有任何人會去質疑一般情況下看不見的「細菌」和「病毒」到底存不存在。

    「說起來在過去的時代，妖怪也被認為是會為人類帶來災厄和疾病，應該恐懼的對象，這點也和細菌還有病毒這一類的微生物差不多呢。」

    雖然下了那樣的評語，但既然是自己的研究對象，京實還是多為微生物辯解了幾句。舉出了小至人體皮膚表面和腸道中的共生菌叢，大至醬油納豆等等食品的發酵過程以及某些抗生素的取得，來說明微生物為這個世界帶來的不只是「災厄」還有諸多讓他們能夠安穩生活的「祝福」。

    「既然有著相似性質的存在，說不定妖魔鬼怪……那些我們看不見的非人生物，也正為這個世界默默提供著『祝福』啊。」

    因為也很適合當作往後小說的題材……關於看似「災厄」的主角其實一直為了維繫世界的和諧而提供著「祝福」的故事……響也迅速解決了剩下的晚餐之後，回到房間拿了自己的筆記本又衝了回來後，將那些全部都記了下來。

    然後他又順勢向京實問起了「箱中之貓」的事，不知怎麼的又從「觀測箱子裡的狀態」扯到了超能力中的「千里眼」上。

    ……總之等到談話結束之後，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京實也才終於像是意識到自己的體力已經耗盡似的打了一個哈欠。走回房間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房內探出頭來，對著門外的他多交待了一句：

    「對了，在大實驗開始之前，明天我還有將近一整天的空檔。早上你就和我一起出門吧，等我處理完實驗的事情之後，你想去哪裡我可以陪著你去稍微繞一下。」

    「電子遊樂場也好，書店也好，運動場也……啊，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有一起打球過了吧？」

    那是因為自己有足足三年沒有踏出家門一步的關係－－可是，現在已經沒事了。

    儘管自己從以前開始就是個運動神經不太好的人，投籃十顆命中是零，踢個足球還會自己摔倒，羽毛球和桌球則是一揮球拍後連球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三年來情況應該只會惡化，但是……

    響也還是很期待明天的到來。

    筆記本上記著滿滿的小說點子，還有很多想試著寫寫看、想寫出來的故事……而編輯愛子小姐也願意放手讓他自由去寫。

    自己的小說被不認識的很多很多人喜愛著，在他心中多少形同自己的痛苦被「理解」了……還有自己的哥哥京實一直支持著自己。

    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對現在的他來說……明天終於充斥著能夠期待的東西，而不只是日復一日的絕望。

    熱烈的情緒－－在響也回到房間時，拿起遺落在床上的手機，看見愛子小姐發來的那封過稿簡訊之後，來到了最高峰：

    「響也老師，恭喜您，《白色日常》的稿子已經通過了。依照目前的排程，大概會在一個月後出版喔^_^」

    「太好了！終於啊啊啊啊啊－－」

    每件事似乎都朝著令人期待的方向發展著……和三年前的那個時候相比，現在的生活對響也來說，簡直就像一場美夢。

※  ※  ※

    就是因為太期待了，那一天的響也難得在不需要趕稿的情況下熬了夜……應該說就算是躺上了床閉上眼睛，過了幾分鐘後還是沒有絲毫睡意。

    人在睡不著的情況下總是想做點事，於是為了不被半夜可能醒來的哥哥問起，響也還特地關了房間裡的大燈，只留下書桌前的一盞小燈，就坐在書桌前開始整理筆記中的那些「題材」、「構想」、「靈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很快來到了半夜兩點多。意識到明天還要早起跟著京實出門，再不休息不行的響也，終於生出了那一點點的睡意。

    關上書桌前的小燈，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他本來打算就那樣直接回到溫暖的被窩中的，但眼角的餘光卻忽然注意到書桌旁的窗外，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移動著。

    「那個是……什麼？」

    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響也很快就移動到了窗邊。一看清楚是什麼在移動著，好不容易生出一點的睡意頓時就全部消退了，剩下的只有－－

    疑惑和好奇，還有……大概是因為稍早前看過了署名為「夜叉」的某人送來的那份資料，也正認真考慮著要將那些當成往後故事的題材的事，難得有了這麼一個「親自取材」的機會，響也非但不害怕，反而還有點興奮。

    畢竟再怎麼樣，更早之前的他都想不到自己能夠親眼看見像那樣的場景……

    黑影由街道的各處涌現，一邊張牙舞爪地跳著具有威嚇性與慶祝性的舞蹈，一邊排成歪歪扭扭的一長列隊伍。

    在隊伍最前方的紅眼黑影的帶領下，朝著地平線那一端的月亮，邊嬉戲吵鬧邊前進著。

    「那是……沒想到是真的存在啊？」

    毫無防備，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之後要面對什麼樣的情況。

    ……那一夜的響也看見的東西無庸置疑是，在路燈的映照下遊走在本應無人的街道上的－－

    與稍早前看見的資料如出一轍的，偽物遊行。

※  ※  ※

    －－啊啊，謝謝妳。啊啊，謝謝妳。

    少年一步一步在雪地中背負著巨大的棺材前進著。因為害怕裝在棺材中的「重要之人」可能會因為崎嶇的步伐而不太舒服，不知不覺間隔著棺木喃喃地對著她說起了話。

    －－啊啊，謝謝妳。啊啊，謝謝妳……可是，好像早就隱約察覺到了不是嗎？

    少年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有個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莫名響起的聲音。那個聲音每次出現時總是會不厭其煩地質問著他：是不是本來就不該承諾什麼「一定會把妳帶回來的」？

    正因為少年也明白自己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弱小了，而且想從黃泉喚回已死之人的那種事……從古至今似乎沒有任何人真正成功過。

    潛意識中仍舊抱持著眾多的質疑，無論在前方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少年也明白，自己暫時只能就這麼背負著「重要之人」繼續走下去了。

    否則曾經期望過的未來也只能停留在夢境中。

－－《 怪異少年與棺中少女》最終章，節錄